“嗯。”我嘴角抽动,费了很大力气,才在嗓子里挤出了一个字,随后目光呆滞的看着天花板,继续一言不发。
东哥看见我的样子,有些心疼,转头看着年学明:“小飞肇事逃逸的事,有结果了吗?”
“唉……”年学明闻言,也愁容满面的:“今天他撞的那台私家车,对方的车报废了,但人没什么大事,那台车的车主,是在政府部门工作的,这是不幸,也是万幸,毕竟咱们这个屋里,有两个人都是体制内的,托关系递句话过去,对方应该不会太过于追究小飞的责任,现在难点有两个,第一,小飞肇事逃逸,是牵扯到刑事责任的,第二,他今天开的那台车,车主叫做文闯,现在他已经报警了,说他的车是被小飞抢走的……小飞身上,现在本来就有个缓刑,如果在车的事情上,被定性为抢劫罪或者抢夺罪,再加上一起肇事逃逸,他肯定会被判实刑,而且检察院那边,绝对还得再给他扣上一个危害社会安全的帽子。”
“放心吧,抢劫的罪名定不上,文闯那件案子,是在我手里过的,我还没立案。”任哥在旁边插了一句,看着东哥:“这件案子我压不了太久,所以你得去找找这个文闯,尽量谈好赔偿,只要他不再跟着折腾,这件案子,我可以当做没发生过。”
“还有他撞的车,如果想让车主息事宁人,也不是个小数字。”年学明也跟着开口:“那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小飞肇事逃逸的事了。”
“这也不是问题。”任哥摆了摆手,看着东哥:“你去跟被撞车主谈的时候,加一个条件,你对他说,让他明天去交警队翻供,就说小飞撞车之后,是跟他协商完了赔偿条件之后,才驾车离开的,这样一来,肇事的前提就不成立。”
“你们这些搞刑侦的,是跟我们不一样。”年学明闻言,想了想,对东哥点头:“路子可以!但一般人肯定不愿意翻供,如果想让被害方改口,肯定得往死烧钱!”
“只要小飞没事,花多少钱我都认了!”东哥听完二人的话,感激的点点头:“这种事宜早不宜迟,我连夜去办!否则被房鬼子先找到这两个人,哪怕只谈成了一件,小飞都完了!”
任哥点头:“行,那大家就散了吧,否则明天一早,这几件案子,还指不定得出什么幺蛾子呢!”
“那就走吧!”
“……!”
三个人说完话,东哥迈步走到病床边,拍了拍我的肩膀:“小飞,哥知道你现在心里很难受,但是今天晚上,我不能陪你了,都是大老爷们,矫情的话我不多说,但有些事,你得扛住了,毕竟死人死了,可活人还得活!”
听完东哥的话,我沉默半晌,点头:“找人看着点史一刚吧,他跟阿振的感情,比我深。”
……
这天晚上,东哥他们为了忙活我的事,一夜没睡,而我躺在病床上,也一宿没合眼,我不敢闭上眼睛,因为一闭上眼睛,我脑子里就全都是阿振的音容笑貌,我不愿面对,可也不得不面对,阿振就这样离开了我们,我不明白,阿振为什么会死,更不明白,冷磊恨的人明明是我,可为什么偿命的却是阿振,那天晚上,冷磊去洗浴跟我谈条件的时候,对我说过一句话,他说等我报复你的时候,你扛住了,别哆嗦,也别哭,对于他的威胁,我不屑一顾,但是真等报复砸到头上,我哭了。
整整哭了一宿。
……
阿振死的当天夜里,那个纵火犯就在公安医院的病房内,用输液瓶的碎片抹脖子自杀了,纵火案所有的证据链,到此戛然而止。
第二天,阿振被火化了,葬在了老家的墓地,阿振出殡的当天,东哥给他组织了一个规模很庞大的车队,但是被阿振的父亲拒绝了,最后,阿振出殡的车队,只有一台租赁来的松花江面包车,这个拼搏数载,终于有了自己家庭和事业的青年,安安静静的离开了这个世界,他的一生到此为止,没有激起一丝波澜。
当天下午,任哥来医院找我,递给了我几份已经拟好的询问笔录,有刑警队的,也有交警队的,我连内容都没看,直接签字,按上了手印。
在公安医院的病床上躺了三天后,我被释放了,据说东哥为了办我的事,花出去了一台路虎的钱,但是对我来说,这些已经都无所谓了。
我出院当天,东哥开车,带着我和史一刚,直接去了阿振的墓地,同行的还有阿虎和他身边的那个中年,但是东哥他们,全程都没有下车,我知道,阿虎出现在这里,是东哥怕我会去找冷磊寻仇,让他来控制我的。
墓地。
我和史一刚穿着一袭黑衣,蹲在阿振的坟前,看着没有立碑,孤零零的一座黄土坟头,相对无言。
“他走之前,还欠我一瓶酒没喝呢。”半晌后,史一刚声音低沉,似是呢喃般的开口。
我低着头,自顾的烧着纸钱,没有回应。
“东哥给文娟拿了五十万。”史一刚继续道:“阿振已经不是盛东的人了,可东哥对得起他。”
我点起一支烟,摆在了阿振的坟前:“但我对不起他。”
‘轰隆!’
话音落,原本晴空万里的天空,毫无预兆的下起了瓢泼大雨,那支刚刚点燃的烟,顷刻间被雨点浇熄。
“你生气了吧。”我的身体被雨水打透之后,看着被火焰浇灭的纸钱和香烟,忽然露出了一个笑容,笑的极其苦涩,伸手,拍了拍阿振的坟茔:“你放心走吧,老婆孩子,我会替你照顾,冷磊的事,我会让你把眼睛闭上!”
“也算我一个。”史一刚站起身,伸手擦了擦眼角,随后给阿振的坟头培上了一捧新土:“兄弟,安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