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宣一抬手,拉住一名狱卒的胳膊,说道:“我刚才的话,你们应该都听清楚了吧?”
那名狱卒连连点头,说道:“小人……小人明白大人的意思!”
两百板子,纵然是钢筋铁骨也受不了,一个大活人,两百板子下去,别说活命了,腰都得被打折,身子都得被拍成两截。
董宣说得清楚,他罚张贲两百板子,是为了让他长了记性,人若是死了,还怎么长记性,言下之意,就是不许把人打死。
狱卒们又不是傻子,哪能琢磨不出董宣的话外之意。董宣对自己的庇护,让张贲感动的声泪俱下,可越是这样,他就越不愿意看到董宣跟着自己一并受牵连,他被两名狱卒架着往外走,他扭回头,看向董宣,哭喊道:“大人
,为了下官,不值得啊,大人?大人……”
“值不值得,我心中自有定断!我是洛阳县府的县令,我的官属,我自然有权决定要如何处置!”
“大人!”
董宣摆摆手,已经不想再听了。
刘秀把张贲打入县府大牢,让县府方面处置张贲,正如张贲猜想的那样,刘秀确实是没打算让他再活着。
张贲办事的能力是不错,但他骄纵地痞,使得地痞可以打着县府的旗号,胡作非为,无法无天。
这次孙祥倒霉,遇到的人恰巧是他刘秀,所以孙祥才吃了大亏,如果换成旁人呢,是不是早就死在孙祥的手里了?
平日里被孙祥害死的百姓、欺凌过的百姓又有多少人?
百姓们受了地痞的欺压,不会骂地痞,不会骂他张贲,只会去骂朝廷,骂他这个大汉的天子。
张贲的所作所为,在刘秀这里是断然不能容忍的。把张贲交由县府处死,已经是他对张贲格外开恩了。
翌日,散朝之后,刘秀突然想到了张贲这件事,他把龙渊叫了进来,问道:“董宣是如此处置的张贲?斩首?”
龙渊低着头,半晌没说话。刘秀放下手中的奏疏,看向龙渊,说道:“我在问你话呢!”
“陛下,据……据属下所知,董县令打了张贲二百板子。”
等了好一会,没有听见龙渊的下文,刘秀扬起眉毛,问道:“然后呢?”
“然后?然后董县令就放张贲回家养伤了。”
“什么?董宣就是这么处理张贲的?”刘秀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是,是的!陛下!”
刘秀揉了揉额头,问道:“我的口谕,没有传到董宣那里?”
“应该,已经传到了。”“那他董宣想干什么?”
刘秀站起身形,在大殿里来回踱步,气恼道:“董宣的脖子又硬了,又想和我对着干是吗?宣!立刻宣董宣入宫见我!”
“是!陛下!”龙渊答应一声,转身就往外走。他刚要迈步出大殿正门,刘秀又抬手把龙渊叫住,说道:“你还是别去了,让张昆去传旨。”
由龙渊去传旨,刘秀都担心董宣会被吓瘫在半路上。
过了有一个来时辰,董宣来到皇宫。刘秀在中德殿召见董宣。董宣走进大殿,向刘秀拱手施礼,说道:“微臣拜见陛下!”
刘秀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说道:“张贲、孙祥的案子,都查清楚了?”
“是的,陛下!”
“最终是如何处置他二人的?”
“回禀陛下,孙祥与多起命案有关,罪无可恕,微臣也下令,将其处斩。”
“嗯!那么张贲呢?”“张贲犯有失察之过,微臣下令,将其重责两百大板,并禁足一月,罚奉半年……”
“等等、等等!”打两百板子,禁足一月,罚奉半年,听董宣这话的意思,他非但不杀张贲,还要继续留用张贲做县尉。
刘秀眯了眯眼睛,说道:“孙祥勾结张贲,无法无天,视人命如草芥,孙祥固然该死,难道张贲他不更该死吗?”
董宣正色说道:“陛下有所不知,孙祥的确是打着张贲的旗号,欺男霸女,胡作非为,但这些事情,张贲并不知晓,下官以失察之罪,惩处张贲,并无过错。”
刘秀目不转睛地看着董宣,问道:“董县令可是收了张贲的好处?”“陛下折辱微臣了!”
“那你为何如此为张贲说话,如此轻罚于他?”“微臣依律定罪,并无私心!”
“可张贲他该死……”“回禀陛下,张贲只犯失察之罪!”
刘秀说一句,董宣顶一句,刘秀越说越火大,声调也不受控制的越来越高。最后,刘秀拍案而起,怒声说道:“张贲他必须死!”
“微臣以为,张贲不能死!”刘秀气得火冒三丈,大声质问道:“为何?”“其一,张贲有功于朝廷,以失察之罪来定张贲的死罪,惩处过重,也难以服众。其二,张贲与城内许多地头蛇交好,张贲在,可以压制住他们,一旦张贲死了,这些地头蛇势必会起来闹事,到时,洛阳城内还指不定会闹出多大的乱子。陛下出征在即,要的是洛阳稳定,而非混乱。还请陛下明察!”董宣一口气摆明利害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