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秀的脸色已经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肋下一阵阵的刺痛,那是被王元气得肝疼、肝颤。帝辛虽残暴,但也有他的功绩,只不过成王败寇,历史一直是由胜利者书写,周打败商,取而代之,在比干后人的笔下,帝辛自然成了一无是处的残暴之君,荒淫之君,
还被按上个纣王这个骂名。到了汉代,商纣这个名字已经臭到了极点,若把君主比作商纣,那简直比大逆不道还大逆不道。
刘秀是个非常心高气傲的人,他是太学生出身,是当时的高材生、文化人,从骨子里就透出一股子骄傲。
但他的骄傲不是显示在盛气凌人上,恰恰相反,他的骄傲是显示在礼贤下士上。
刘秀虽然做了皇帝,但很少会自称朕,通常都是自称我,即便是圣旨和诏书,刘秀的自称通常都是用我或者吾。
文化人做了皇帝嘛,就应该越发的平易近人,和普通人一样,不应该把自己摆在高人一等的位置上,就连自称也不该是例外。
刘秀对自己是自视甚高,现在王元拿他比商纣,这不等于是拿刀子捅刘秀的心窝子吗?刘秀看着王元,当真是气炸连肝肺,挫碎口中呀。
他拍案而起,怒声喝道:“龙渊、龙准、龙孛!”
随着刘秀的喊喝之声,龙渊、龙准、龙孛从外面快步走进大殿。在朝堂上,刘秀公然把龙渊等人叫进来,这还是第一次,可见刘秀也是怒到了极点。
走到大殿的中央,龙渊、龙准、龙孛齐齐插手施礼,说道:“陛下!”
刘秀抬手一指王元,还没等他说话,王元大声说道:“忠言拂于耳,明主听之,知其可以致功也,而昏君听之……”
他话还没说完,邓禹打断,向刘秀拱手说道:“陛下,王大夫风寒已有多日,今日上朝,已是勉强,还望陛下体谅。”说着话,邓禹目光直勾勾地看着刘秀。
刘秀当然能看懂邓禹的眼神,杀言官,而且还是杀言官中是谏官,无论哪位君主这么干,一世英名就算毁于一旦。
哪怕你受了再大的气,心中有再大的委屈,你也得暂时忍下来,你甚至可以秋后算账,但也不能在朝堂上处死一名谏官。
刘秀看着邓禹,邓禹也一眨不眨地看着刘秀,君臣二人大眼瞪小眼,对视了好一会,刘秀站起的身形慢慢坐回到御座上。
他强压心头的怒火,抬手又指了指王元,而后抚着额头说道:“王大夫病了,龙渊,送王大夫出宫。”
“陛下,微臣没病,微臣的话还没说完呢……”
你老可别说了!龙渊向龙准、龙孛使个眼色,二人立刻走到王元的左右,一人架住他一只胳膊,将王元硬是拖出了大殿。
即便王元被拖出大殿,外面还传回来他的喊声:“微臣的话还没说完……”刘秀眼帘低垂,眼睛睁的只剩下一条缝隙,他的手在赤霄剑的剑柄上搓了又搓,过了许久,他方挑起眼帘,环视下面的群臣,问道:“我要亲征凉州,不知诸君可有异议?
”这个时候,即便有大臣心存异议,但也不敢多说什么了,一个个低垂着头,都是大气不敢喘。刘秀的控制力很强,当朝发这么大的火,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无论文臣还
是武将,皆是正襟危坐。
刘秀扫视众人,问道:“诸君都无异议?”
邓禹挺了挺身形,说道:“陛下,微臣以为,现在对凉州用兵,时机还不够成熟。”
此时此刻,恐怕也只有邓禹敢说出这样的话了,人们看向邓禹,心里也暗暗为他捏着一把冷汗。
如果旁人这么说,刘秀没准又发火了,但邓禹这么说,刘秀把火气又往下压了压,心平气和地问道:“仲华何出此言?”
邓禹说道:“陛下,三线作战,的确于我朝十分不利,微臣以为,当前不宜征讨凉州,起码应等到北方战事有了结果之后,再议出兵凉州之事。”
刘秀想了想,意味深长地说道:“北方的战事不知还要等多久。”
邓禹正色说道:“朝廷正好可在此期间,征收钱粮,操练兵马。”
刘秀提醒道:“我方在筹备,可隗嚣也同样在筹备。”邓禹说道:“隗嚣既然已决定投靠公孙述,说明他已经做好万全之准备,而我朝则是仓促出兵,这于我朝十分不利!从现在开始,我朝积极筹备对凉州之战事,于我朝有利
。”
刘秀不是不讲理的人,像邓禹这样,和刘秀清清楚楚的摆明道理,刘秀是很能听得进去的。而王元已经不是讲道理,都在做人身攻击了,刘秀能容忍才怪呢!
听了邓禹的这番话,刘秀也陷入沉思,思虑许久,他转头看向吴汉,问道:“大司马,以当前之战况,北方战事还需多久?”
吴汉认真想了想,说道:“陛下,以微臣估计,最多还需一个月!”
他此话一出,在场众人同是一怔,一个月?吴汉的推断也太快了吧?伏湛下意识地问道:“一个月内,谁输谁赢?”
吴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说道:“征西大将军击败敌虏,易如反掌耳!”
伏湛眨眨眼睛,垂下头,没有再说话。
刘秀则是仰面而笑,说道:“好,我军备战的时间就一个月!”说着话,他看向宋弘,说道:“国库的钱粮事宜,就拜托司空了。”宋弘躬身施礼,说道:“微臣责无旁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