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罢,耿舒环视一圈,从一旁的墙角处拽出来一件被丢弃的破衣服,沙沙沙的撕成布条状,然后将布条系在一起,又将其塞入地板的缝隙,浸泡火油。
他将其中一头放在地板下,拿着另一头,退出店铺,到了外面,一名兵卒拿着火折子上前,问道:“将军,点吗?”
耿舒舔了舔发干的嘴唇,举目望了望城内,幽幽说道:“这把火若是烧起来,这座灵丘城,很可能就……没了。”
拿着火折子的兵卒手掌一哆嗦,火折子差点掉到地上。他扭头看看身边的同伴,另几名兵卒不约而同地后退了几步。
耿舒吁了口气,快步走到战马前,跨上战马,而后他低头说道:“烧!”
拿着火折子的兵卒不再犹豫,咬掉盖子,吹着了火折子,将布条点燃。
布条已经蘸过火油,就如同引线一般,呼呼地快速烧起来,火苗顺着布条,一直烧到店铺内。耿舒振声喝道:“都上马!后退!”
众兵卒纷纷上马,跟随耿舒,向城外跑去。他们跑出一段距离,并没有出城,耿舒勒停战马,回头看着。
就这一会的工夫,店铺内已是浓烟四起,火苗直往棚顶上蹿。又过了片刻,整间店铺已被火焰所覆盖,而且火焰迅速的蔓延开来。
耿舒等人都清晰的看到一条火蛇从店铺内蹿出来,顺着街道,一直烧到对面的店铺,那家店铺也跟着浓烟四起,很快,化为了一片火海。
城内的房屋,一座接着一座的燃烧,但这火势可不是乱烧的,而是先燃烧外围建筑,然后再一层接着一层的向里烧,且火焰蔓延的速度极快。
即便是站在城门洞附近的耿舒等人,都感受到热浪一面接着一面的扑过来。
战马惧火,城内熊熊燃烧的大火,让马儿们烦躁又惊恐的连连打鸣,马蹄子在地上不断地踢着。
耿舒伏下身形,轻抚着马颈,安抚着自己的胯下战马。一名骑兵在旁喃喃说道:“卢芳军埋下的火油,并不是随便乱埋的,而是有阵法的!”先烧外围,等外围建筑都着起了,再由外向内烧,让被困于城内的人,跑都没地方跑,可想而知,倘若己方的十万大军都进城的话,那真是上天无路,下地无门,十万将
士,就得被活生生的烧死在灵丘城内。
耿舒点点头,感叹道:“卢芳军狡诈,远胜匈奴、乌桓!”
匈奴人、乌桓人作战,都很直接,直来直去的和汉军正面硬刚,这样的敌人,耿舒还真就不怕,但卢芳军可不一样,各种阴招、损招,无所不用其极。
兵者诡道的思想,卢芳军也是用的炉火纯青。
“撤吧!”耿舒向周围的手下一甩头,拨转马头,跑出灵丘城,十名骑兵也跟着他纷纷跑出城门。
此时,以冯异为首的汉军已退出百步之外,到了安全的距离。
望着城内的火势越少越大,火苗越蹿越高,汉军将士也都是后怕不已。贾彪留下的这个陷阱可够毒的,这是纯心要置己方十万将士于死地啊!
看到耿舒带人回来,众将迎上前去,七嘴八舌地说道:“卢芳军还真在灵丘布下了一座火阵!”“好在耿将军提醒的及时,否则现在,我等都葬身于火海当中!”
“我估计,卢芳一定在城内安排了死士,只等着我方大军进入,点燃火油!”“贾贼可恨,其心可诛!”
耿舒向众人点下头,来到冯异近前,将城内起火的情况向冯异一五一十地讲述一遍。城内火油的布置是有规律的,先烧外,再烧内,这是没打算留活口。冯异听后,点了点头,环视在场众将,说道:“耿将军所言,诸位将军都听到了吧?此次我军北上代郡
,对阵之敌,绝非泛泛之辈,今后,诸位将军对上敌军,都当加倍小心,谨慎待之,切不可心存大意,更不可轻敌!”
“末将谨记大将军教诲!”
冯异说道:“今日,就于此地扎营,明日,清理城内残骸!”
“喏!”
原本征西军还打算把灵丘城作为己方的一个重要据点,后勤补给站,结果现在,灵丘城已然化成一片火海,对于西征军而言,它已没有任何的意义了。
失去灵丘城这个重要的根据地,西征军将士的心头都有些沉重,预感到接下来的战事,恐怕不会太好打。
中军帐是最先搭建好的,冯异进入中军帐,给刘秀写去一封书信,也可以说是战报,将己方为何要焚烧灵丘城的事,一五一十地讲述一遍。
很快,西征军的战报便传到了京城洛阳。西征军烧了代郡灵丘城这件事,业已在洛阳的朝野内外传开。人们听闻此事,第一反应就是震惊,接下来是愤怒。
代郡可是汉土,灵丘可是汉城,你西征军说烧就给烧了?打仗有这么打的吗?
如果都像西征军这么蛮干的话,一场仗打完,还能剩下些什么?你为朝廷收服的是一片焦土,那对朝廷而言,又有何用?果然像西征军将士们想的那样,得知此事后,朝中的许多大臣都是义愤填膺,在翌日的朝堂上,纷纷向刘秀启奏,弹劾冯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