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兰青的眼神不再那么坚定,闪过一抹慌乱。邓晨慢条斯理地说道:“不过他也坚持不了太久,离招供不远了。”他抬手整了整田兰青身上的袍子,让袍子裹紧一些,柔声说道:“现在我来审你,是你的一次机会,如果你还是什么都不肯说,等会换成大司马继续来审你,那么,恐怕没
人知道你要经受什么,或许,这里的所有刑具,大司马都会在你的身上逐一用一遍。你真的想这样吗?”
水滴顺着田兰青的脸颊向下滴淌。邓晨问道:“你有多大?十五、十六?还是十七?如果我的女儿还活着的话,她们可能比你也小不了几岁。”
田兰青眼圈突的一红,低垂下头,滴落在地的水珠更多了。“大好的年华,不应该受到这样的折磨,更不应该死在这座阴森冰冷的牢房里。说吧,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其实,你说与不说,都不会影响大局,你心里坚守的那些秘密
,早已不再是秘密,相信,你能听懂我的意思。”
邓晨说完话,退后一步,很有耐性地看着田兰青。后者低垂着头,脸色变换不定,不知过了多久,她突然说道:“西平王。”
“什么?”她的话音太低,说得也太快,邓晨没太听清楚。田兰青抬起头,对上邓晨审视的目光,说道:“我等皆是西平王下属!”
西平王就是卢芳,西平王这个王号,也不是别人封他的,而是他自封的。
听清楚了田兰青的话,邓晨下意识地眯了眯眼睛,原来这些刺客都是卢芳的手下。这倒也解释得通。
公孙述麾下的四阿,死伤惨重,尤其是阮修死后,其实力一落千丈,目前在洛阳,已搞不出太大的动静。
至于隗嚣,他刚刚派出使者到洛阳做游说,也不太可能又派刺客来行刺。
除去公孙述和隗嚣,那么剩下的,就只有卢芳了。
其实卢芳在匈奴人的扶持下,占领并州之后,一直都挺消停的,没有寻求再向外扩张,也没有和洛阳朝廷发生太大太直接的冲突。
双方井水不犯河水,好长一段时间里都是相安无事。
这次卢芳却突然派出刺客到洛阳,行刺天子,让邓晨心中突然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似乎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邓晨追问道:“卢芳为何要派你等刺杀天子?”
田兰青看了邓晨一眼,摇头说道:“我不知道。我只是奉命行事。”
“你们在洛阳有多少人?”
“我不知道。”
见邓晨扬起眉毛,田兰青正色说道:“具体的人数有多少,我确实不知,我只知道,我们这一批,共有二十三人。”
邓晨想了想,摇头说道:“不对!昨日行刺的刺客,死者十七人,被俘四人,共计二十一人,还少了两人。”
“那两人都在周生家中。”
“周生……那个百戏团长?”
“是的。我们以周生的家人威胁他,让我们的人加入他的百戏团中,然后再跟着他的百戏团,混入宫中。”田兰青说道。
“你们计划的倒是很好,很周密。你们都住在哪里?”
“津门南大街。”
“郊区?”
“是的!”
邓晨问一句,田兰青便答一句,两人的对话速度极快。邓晨突然又再次问道:“卢芳为何要行刺天子?”
田兰青抬头看了邓晨一眼,摇头说道:“我已经说过了,我不知道。我们只是下属,接到命令,就按照命令办事,没有资格去问原因。”
邓晨盯着田兰青好一会,点点头,转头看向一旁的掾吏,问道:“都记录下来了吗?”
掾吏急忙起身,捧着竹简,来到邓晨近前,躬身施礼,说道:“大人,下官都已经记录。”
邓晨扫了一眼,说了一声好。他向左右的狱卒甩甩头,说道:“把她放下来,送回牢房。”
一名狱卒上前,小声提醒道:“大人,大司马……大司马恐怕不想放她回牢房。”
邓晨眼睛一瞪,说道:“这里是廷尉府,不是大司马府。”你该听谁的命令,难道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那名狱卒吓得一缩脖,连忙叫过来同伴,把田兰青的绑绳解开,然后拖着她回往牢房。
邓晨接过掾吏的记录,仔细查看。他刚看到一半,吴汉从外面风风火火地走进来,大声嚷嚷道:“哎,伟卿,你怎么把那个田兰青送回牢房了?我还没审完呢!”
“她把该说的都已经说了。”说着话,邓晨还抖了抖手中的竹简。
吴汉瞄了一眼,挥手说道:“这不作数,我得亲自审问她!”
邓晨颇感无奈地看着吴汉,意味深长地说道:“子颜可是大司马,适可而止吧!”
大司马就应该有大司马的心胸,折磨一个被俘的俘虏,实在是有损大司马的威仪。
吴汉闻言很是不爽,说道:“伟卿,她昨晚做了什么,你没看到?光凭她胆敢刺杀陛下这一点,我就不能轻饶了她!”
“她是死不足惜,但要由陛下来处死,可不是由我们处死她。”邓晨怕吴汉揪着此事不放,故意转移话题,问道:“子颜可知,是谁指使的这些刺客吗?”
“是谁?”
“卢芳。”
“卢芳?”吴汉皱起眉头。邓晨面色凝重地说道:“诧异吧!我听后,也很是诧异!我心里……总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恐怕……北方要生乱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