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异身子一震,转头怒视李由,振声说道:“李中丞不要血口喷人!”
李由针锋相对地说道:“征西大将军记恨李炳检举你,故,派人将其杀害于客栈!”
冯异气得脸色铁青,伸出手来,问道:“李中丞可有证据?”
李由正色说道:“我虽无证据,但推断的合情合理!”
冯异怒声说道:“无凭无据,你就是栽赃陷害!”
李由反问道:“李炳之检举,可也是栽赃陷害吗?”
冯异不说话了,怒视着李由,拳头握得紧紧的。
刘秀的目光在冯异和李由二人身上扫来扫去,似乎对于如何处置冯异,他也感到为难。
这时候,谏议大夫王元出列,向刘秀拱手说道:“冯将军犯此大错,不知陛下准备如此处置冯将军?”
“这……”“难道陛下还要继续庇护冯将军不成?”王元脸色涨红,喘着粗气说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冯将军先杀长安令,后又杀御使,实属罪大恶极,倘若陛下还要庇护,实在
是让朝臣寒心,更让天下百姓寒心啊,还请陛下慎重!”
“还请陛下慎重!”许多文官大臣纷纷跪地,向前叩首。
刘秀揉了揉额头,过了片刻,他看向大司徒伏湛和大司空宋弘,问道:“伏公、宋公以为如何?”
没等伏湛说话,宋弘正色说道:“陛下,微臣以为,有法当必依,无论违法者是谁,都应依律论处。”言下之意,他也是支持王元等人,要处置冯异的。
刘秀意味深长地说道:“现在正是国家用人之际,冯将军善于治军,更善于征战,率军镇守西陲,三辅固若金汤,现在若问罪冯将军,恐怕不太妥当吧?”
宋弘说道:“王大夫曾说过,夏桀商纣亦有才,微臣深以为然,以夏桀商纣之才,最终都以亡国收场。还望陛下深以为戒,莫要重蹈覆辙啊!”
上次王元拿夏桀商纣做比喻,就把刘秀气得不轻,今日宋弘也搬出夏桀商纣做比喻,刘秀气得肝都疼。
其实,他只是想看看,以当前之局势,朝中是不是真的有大臣要严惩冯异,没想到,这样的大臣还不在少数,包括宋弘在内。
刘秀强压心头的怒火,他看向伏湛,问道:“伏公的意思呢?”
伏湛眉头紧锁,按照律法,冯异的确是该受到严惩,但问题是,惩治了冯异,谁又能统领西征军?
西征军的将士,个个能征善战,个个都是战功卓著,可不是朝廷随便指派一名主将就能压得住他们的。
伏湛思前想后,一脸为难地说道:“陛下,冯将军固然有错,但……冯将军镇守西陲,屡胜强敌,功勋卓著,也……也足以将功补过了!”宋弘闻言,对伏湛侧目,他是真的没想到,伏湛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依法治国,此乃立国之本,伏湛现在是要破坏这个理念不成?宋弘向刘秀说道:“陛下常说,有功要
赏,有过要罚,治国当赏罚分明,不能混为一谈!冯将军的确功勋卓著,但冯将军也的确犯下重罪,还望陛下依法治国,莫要徇私!”
大司空宋弘站出来说话,谏议大夫王元更来了精神,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的向刘秀讲道理,举例子。
刘秀面露不耐之色,向王元摆了摆手,而后沉思许久,他转头看向邓晨,说道:“邓廷尉!”
邓晨急忙拱手,说道:“微臣在!”
“冯将军之案,就由你来审理吧!”
原本担任廷尉之职的是岑彭,后来岑彭升任征南大将军,接任廷尉的人就一直在变来变去,最后轮到了邓晨,廷尉的人选才算是稳定下来。廷尉是负责司法事务的最高官员,用现代的话讲,廷尉就是最高法院院长。听闻刘秀把这个差事交给自己,邓晨暗暗咧嘴,但又不能推脱,只好硬着头皮道:“微臣遵旨!
”
刘秀提醒道:“邓廷尉不可以欲加之罪冤枉好人,也不可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包庇纵容。”
邓晨躬身应道:“微臣谨记陛下教诲!”
对于刘秀把冯异交给邓晨审理这件事,宋弘和王元等大臣都不太满意。
邓晨和冯异是老战友、老朋友、老交情了,让邓晨审理冯异的案子,恐怕最后只会不了了之。
“陛下——”宋弘、王元等人还要说话,刘秀摆了摆手,说道:“朕累了,今日之朝议,就到此为止吧!”说着话,他一手扶着额头,一手挥了挥衣袖。
虽说今日的朝议只是做场戏而已,但刘秀对宋弘的表现很是失望。宋弘讲究依法治国,这本身并没错,但也得看当下的大环境,可宋弘完全没有这方面的眼光和考量,与之相比,伏湛反而能想到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