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躬叹口气,说道:“我军也实在是粮草不济!”
刘植气得脸色煞白,抬手指了指自己面前的这些菜肴,他又看向谢躬,言下之意,这就是你的粮草不济?
谢躬无奈道:“倘若不是为了招待刘将军,我在军营里,也好久没有吃到这么丰盛的饭菜了……”
他话音还未落,刘植一脚把面前的小方桌踢翻,桌上的菜肴散落了满地。见状,谢躬麾下的众将官齐齐站起身形,一个个手握佩剑,怒视着刘植。
刘植没有理会周围的众人,目光阴冷地看着谢躬,点了点头,说道:“谢尚书今日之恩,我刘植记下了,倘若有机会,我刘植必加倍报答谢尚书!”
说完话,刘植大步流星地向外走去。刘植出身于巨鹿大家族,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窝囊气。看着谢躬那副虚情假意、惺惺作态的模样,他都觉得反胃。
当着尚书令的面如此无礼,谢躬麾下众将又哪会放他离开,人们纷纷起身离席,站在营帐口,把刘植的去路挡住。
刘植目光阴森,冷笑着问道:“想杀我刘植?你们动手试试!”
说话之间,他目光在众人的脸上一一扫过。
在场众人皆被刘植锋利又阴冷的目光吓得一哆嗦。谢躬安坐在塌上,慢条斯理地说道:“既然刘将军急于回营复命,诸位将军就代我送送刘将军吧!”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刘秀军虽然断粮,但毕竟是十万大军,他此时若真杀了刘植,也不好收场,弄不好,刘秀都得率兵攻打过来,得不偿失。
听闻谢躬的话,众将握住剑柄的手纷纷放了下去,让开营帐口,一个个皮笑肉不笑地摆手说道:“刘将军,请吧!”
刘植回头冷冷看了谢躬一眼,哼了一声,迈步走了出去。
回到本方大营,刘植把此行的经过向刘秀以及众将们讲述了一遍。
听完他的话,吴汉气炸连肝肺,腾的一下站起,对刘秀拱手说道:“主公,既然谢躬不仁,也别怪我们不义了!他不借粮,我们就去抢!”
“对!主公!我们到谢躬军大营去抢粮!”
“主公……”
这次,众将大多都站在吴汉这一边,都支持己方到谢躬军去抢粮的建议。
刘秀面无表情地问道:“我们去和谢躬军拼个两败俱伤,好让王郎坐山观虎斗,坐享其成?”
他一句话,把在场众人都说得哑口无言。邓禹瞄了一眼刘秀,心思转了转,露出义愤填膺的表情,说道:“欺人太甚,谢躬实在是欺人太甚!”
朱祐咬牙切齿地接话道:“主公,我早就说过,刘玄心思歹毒,不足为信,倘若我等再忠于刘玄,早晚有一天都要被他害死,干脆主公就带着我们大家反了吧!”
以前,刘秀麾下的官员,并不是人人都希望刘秀去登顶帝位,有那么一些人,还对刘玄存在幻想。
可是这次的事,让那些对刘玄抱有幻想的文官武将们,算是彻底绝望了。
我们是在为你征战厮杀,帮你去平定叛乱,可是当我们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你却袖手旁观,落井下石,我们凭什么还帮你去打仗?凭什么还为你去和敌人拼命?
“主公,反了吧!”中军帐里,不管是武将,还是文官,无不是异口同声道。
刘秀眉头紧锁,脸色一沉,呵斥道:“如此大逆不道之言,谁都不可再言,违令者,杀无赦!”
人们蹿起来的火气,被刘秀压制了下去。但只是压制,而不是熄灭,压制的越狠,等到爆发的时候,爆发力也越强。这,也是刘秀最想要的。
若说此时的刘秀,毫无进取之心,那是不可能的。刚刚造反的时候,刘秀的确没想过称帝,一心只想着辅佐自己的大哥。
大哥死后,刘秀也没有称帝之心,而且也没有那个外在条件。到了河北,压在自己头顶的那座大山终于消失了,刘秀颇有一种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的感觉。
这时候的刘秀,也没有称帝的心思。可随着中山、上谷、渔阳三郡的投靠,尤其是在刘秀和刘杨成功联姻之后,这时的刘秀,野心才开始真正迅速膨胀起来。
只是称帝这种话,他自己不能说,得让麾下的将士们去帮他说,称帝这种事,他自己也不能做,得让麾下的将士们强推着他去做。
刘秀这个人,做事周全,所思所想,面面俱到,他是既想要实的,也想要虚的,既想要至高无上的皇位,也想要仁义闲德的好名声。
普天之下,恐怕再没有谁的野心,会比刘秀更要大了。
翌日,刘秀军彻底断粮了。全军将士,全都窝在自己的帐篷里,要么躺着,要么坐着,一个个无精打采,垂头丧气,同时对谢躬乃至刘玄的恨意也越发浓烈。
绕过巨鹿城,冒着后勤补给被断的风险,这个命令是刘秀下达的,现在全军断粮,刘秀自然要承担全部的责任。
可现在的情况是,近在咫尺的友军明明粮草充足,却不肯分给己方一粒粮食,人们怨恨的焦点自然而然便集中在谢躬的身上。秦子婳还是太小看刘秀了,她以为自己成功算计了刘秀,但从未想过,是不是刘秀正在将计就计的反过来算计着她,以及她的夫君谢躬,乃至谢躬背后的刘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