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秀故意装糊涂,不解地问道:“等我?成国公可是有新的作战部署交于我?”
王凤尴尬地咳了一声,说道:“想必文叔也听说了,莽军的主力已直奔昆阳而来。”
“我知道。”
“可我军在昆阳,兵马不足两万,又如何能抵御数十万的莽军?”
王凤说着话,连连摇头,他继续道:“依我之见,昆阳已成死地,眼下,我们所能做的,就是赶紧率军撤离昆阳,返回南阳!”
“然后呢?”刘秀抬起头来,看向王凤,好奇地问道:“成国公,我军若退回南阳,然后又当如何?”
“然后?然后……”王凤支支吾吾了好半天,也没说出话来。他根本没考虑过撤回南阳后又该怎么办,他只知道,己方再留在昆阳,就是死路一条。
刘秀说道:“我军若撤回到南阳,莽军必然乘胜而入,等到那时,南阳内有岑彭一部,外有数十万的莽军,我汉军,真的就剩下死路一条了。”
听闻这话,在场众人都冒出冷汗。王常握紧拳头,抬起头来,问道:“那么依文叔之见呢?”
刘秀正色说道:“死守昆阳,与敌决一死战!”
王凤激灵灵打个冷颤,不由自主地站起身,连连摆手,说道:“不可!死守昆阳,那是自寻死路啊!”刘秀目光精亮地说道:“并非如此,我军并非没有取胜的机会!”他看看王凤,又瞧瞧王常,说道:“莽军虽有四十余万,但并非是同时抵达昆阳,最先到达昆阳的,是王邑
统帅的十余万莽军。我军兵力虽不足两万,但对阵十万莽军,并非没有一战的资本!”
王常眼睛一亮,下意识地点点头。原本站起身的王凤,也慢慢坐回到塌上,目不转睛地看着刘秀,等他继续说下去。
刘秀道:“莽军是长途跋涉而来,上下疲惫,我军留守昆阳,以逸待劳,以盛态打疲态,我军占优!”王常听后,眼睛更亮,王凤死灰般的脸色,也渐渐恢复些光彩。刘秀继续道:“另外,现在定陵、郾城还在我军的掌控之中,我可前往这两地,召集兵马,以壮我军之兵力
。只要我军能先打败王邑麾下的十万莽军,必能大挫莽军士气,其余的莽军,便都不足为虑了!”“说得好!”王常向来都是刚猛的主战派,他也不愿意不战而逃,撤离昆阳,现在听了刘秀的这番分析,他的斗志一下子燃烧起来,转头对王凤说道:“定国公,文叔言之有
理啊!”“可是……”王凤面露难色。即便莽军不是抱团来的昆阳,是王邑一部先抵达昆阳,但那也是十多万人啊,而且其中不乏精锐的京师军,以己方目前的兵力,想打败王邑为首
的十多万莽军,谈何容易。刘秀正色说道:“撤退,只能让我等暂时苟且偷生,到最后,还是死路一条。反正横竖都是一死,不如就在昆阳这里赌一把,赢了,从今往后,天下就是我汉军的,输了,大不了十八年后还是一条好汉!当年,成国公与定国公于新市揭竿而起,于绿林聚众起兵,不知经历过多少次的出生入死,就是靠着这股不成功则成仁的劲头走到今天,
今日,成国公已贵为国之上公,反而没了当年之锐志?”
啪!王凤猛的拍案而起,瞪大了眼睛,看着刘秀。
憋了好半晌,他凝声说道:“文叔,我王凤绝非贪生怕死之辈,既然莽贼已逼得我等没有退路,那么,就依你之见,我军留守昆阳,与贼,决一死战!”王常哈哈大笑,也跟着站了起来,走到王凤近前,在他的肩膀上狠狠锤了一拳,神采飞扬地说道:“这才是我们绿林的凤大将军嘛!人生在世,就当快意恩仇,瞻前顾后,
贪生怕死,非我辈所为!就像文叔所言,大不了一死,十八年后,咱还是条顶天立地的汉子!”
王凤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抛头颅,洒热血,冲冠一怒连脑袋都敢不要的劲头了。
地位越高,手里的权利越大,人反而变得越来越胆小。
现在局势已经逼得他没有退路可走,王凤也只能豁出去了,那种出身于草莽,脑袋别在护腰带上,亡命之徒的狠劲,也再次展现出来。
刘秀成功说服了准备撤离昆阳的王凤和王常,原本已经准备打道回府的汉军,也接到了王凤和王常的命令,加固城防,囤积粮草,要在昆阳这里,与莽军死战到底。绿林军出身的将士,都有个通病,只要上面的主将敢于豁出性命,下面的兵卒们也统统不怕死,哪怕前面有个火坑,只要主将敢带头往里跳,他们就会毫不犹豫的跟着跳
进去。如果上面的主将贪生怕死,见到敌人就跑,下面的兵卒能跑得比谁都快,恨不得个个都变成百米冠军。
其实在别的军队里也会有这种毛病,只不过在绿林军这里,尤为明显罢了。所以纵观绿林军的战绩,往往都表现得很极端,要么凶狠如虎狼之师,要么一溃千里如乌合之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