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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关于汤涯跟皇煜之间的那些陈年旧事,绿辞似乎一点也不想提起,或者他觉得那跟他没什么关系。
今天,唐时依旧输给了他,不过现在绿辞已经胜得没有那么容易了。
唐时已经得到了要跟是非对战的消息,时间一晃便已经快要过去,第二日第十三阁的建阁之战就要开始,藏阁是这一切的开始。每一场之间有大约半个月的休整时间,藏阁这边虽然说是只派了唐时一个人去,可依旧布置了一些东西等待是非。
“你,当真不说吗?”
唐时以前问什么,绿辞都要说什么的,可现在他问了汤涯为什么忽然之间就杀了皇煜,对方却只摇头不言,反而笑容满面。
他道:“你当真要知道吗?”
“当真。”唐时一旦对一件事好奇,若非有太大的阻力,否则一般不会放弃。
可绿辞也少有这样拒绝的时候,他抬手轻抚自己那如画的眉眼,轻笑一声,道:“你当真,我也当真。”
所以他直接站起来,走了出去。
唐时当真要知道,而绿辞说,他当真不说。
这根本就是一个死结。
对方越是不说,唐时越是想要知道,这就是劣根性。可是唐时想想,又觉得这件事的确跟自己没什么关系,汤涯是个很有秘密的人,比如绿辞曾经透露过的,他有一种看过别人的灵术就能记在自己脑海之中的技能。而且他身为高等级的鉴灵师,见过的灵术绝对成千上万,若有这样的阅历见识,再配合汤涯的特殊本事,他要成为藏阁的阁主,已经是实至名归了。
只是他直接杀了皇煜这样的行为,却很让人费解了。
毕竟从之前的一切行为上来看,汤涯对皇煜还算是很忠心的,只是——不排除演技很好的可能。
百思不得其解的唐时,只能将这件事放下了。
他也没心思再去想这么多了,明日天明,便是战斗开始的时候,而他的对手——是是非。
认识了是非有很多年了,唐时还从未真正跟是非交过手。不过唐时也觉得,自己跟是非大约是不会有真正交手的时候的。
毕竟他们两个人,似乎都处于一个微妙的平衡上。
很难用言语形容这样的平衡,不过本身也不需要形容。
唐时从地下层出去,见到他的人都客气地拱手致意,唐时也拱手还礼。
现在他在藏阁之中算是已经名气很大,一切行事太过特立独行的人都会被人注意到,更何况是唐时这样的奇葩?
他到了地面上,出藏阁便能看到前面广阔的草原,只是现在上面的情况已经有一些改变了。
是非是一层一层地闯关的,唐时算是藏阁给他安排的对手,只是事情如果只是这样未免太过简单枯燥,放水的嫌疑也就大了——尽管他们本身就是放水,但放水是必须有技术含量的。
所以,藏阁制造了眼前这样一个局。
汤涯将之称呼为“风雨三千路”,唐时只想到“一帆风雨路三千”,是非将要从远处走过来,走过他们布下的大阵,到了阵口上再对上唐时。
是非是孤身而来,走过一个大阵大约是不算什么的。
他站在这里看了看,所谓这三千路,很像是江南烟雨之中的小桥流水,烟柳画桥之间,水流潺潺,只是转过最外面的那几层,便是两座高山,中间用铁索桥相连,索桥之上铺着木板,此刻只在两山之间勾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
从那桥上,有栈道下来,陡峭异常,只是从表面上,看不出这个布景有任何的问题。
要在原本的一片草原上建起这样恢弘吓人的一座大阵,真是要夺天地造化之力了。
汤涯走到了唐时的身边,并没有引起唐时的注意,直到他说话:“在想换个明日的胜负吗?”
唐时这才反应过来,看到汤涯已经到了他的后面,这才摇摇头,一边心惊,另一边却感觉出汤涯现在身上那种内敛到极致的感觉。想起绿辞以前说过的话……大荒十二阁之中的怪物,其实有很多。
不知道,汤涯算不算其中一个。
他回答道:“胜负并不需要担心,我只是在想,这两座山,到底是怎么起来的?”
根本不是什么幻境,而是真实的山,唐时甚至在布阵成功的时候就上去转过一圈了。
应雨也说是奇怪了,因为那两座山是应雨熟知的两座名山,她还跟那两座山交流过。应雨跟唐时说,那两座山是被请到这里的。
她用了一个“请”字,后面却说涉及到更深层次的秘密,一句话也不肯提了。
汤涯道:“十二天阁印的本事,大了去了,这不过是冰山一角。”
十二天阁印乃是大荒十二阁扇区的控制器,有了它便能掌控整个大荒阁所在的扇区。所以,是非要借大荒十二阁的天阁印才会这样艰难。如果只是普通的东西,一个顺水人情就直接做出去了,众人也不会担心。
现在汤涯一说,唐时隐约明白了一些,想必是……能够控制这地面?
是非借十二天阁印之后,才能开出第十三个扇区,开第十三阁。唐时沉默了一阵,道:“我对明日,有些迫不及待了。”
汤涯闻言笑了几声,便直接转身走了。
小自在天要在大荒建阁的事情,已经传遍了整个大荒,跟着出名的,自然有提出这件事的是非和尚。因为第十三阁的比试都在大荒阁外面,所以不管是大荒阁内的修士还是外面的修士,都可以来观看。
这个时候距离擂台战开始还有一个晚上,可外面已经有了很多的人了,这些人的修为大多都不高,相互之间低声谈论着自己对这一战的看法,
唐时跟是非是老朋友了,至少不少人觉得这俩简直是狼狈为奸,说藏阁派唐时出战根本就是放水。可是他们在看到那恢弘的风雨三千大阵的时候,便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不管藏阁是不是放水,这个阵法已经夺去了无数人的眼球了。
藏阁之战,乃是这一系列比试的最开端,乃是这一场风云际会的起始处。
无数人,翘首以盼,只等着今夜的星月过去,明日的黎明从这无尽的阴云之中钻出。届时,一场大战,就在眼前了。
很多人就是来看热闹的,甚至有的人已经收拾好了东西,准备跟着是非走。是非往哪里,他们就往哪里。
毕竟这是一个圈,藏阁乃是开场,之后顺时针下去,大荒十二阁,会一一与小自在天的那和尚较量,只要输了一场,那么这一场风云便宣告结束。
很多人很矛盾:大荒已经很多年没有出过这样的热闹了,可是是非若是真的赢了,便会出现第十三阁,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情,谁也不知道。
唐时却没有那么复杂。
他想到了东海罪渊,小自在天那么多人,已经为之付出了太多。小自在天固然讲求舍己度人,可当小自在天自己的生死存亡也无法顾及的时候,是非的慈悲只能让他做出更加残酷的选择。这一个所谓的残酷,指的是对他自己。
小自在天建阁,对大荒十二阁有什么坏处,唐时是不清楚的。
他只是踏入了那上千丈方圆的大阵之中,作为首战,藏阁这一次真的是大手笔,山山水水,一见之下便已经让人心神震撼了。
下面流着的是浩浩的碧色江水,青山苍翠,铁索光寒。
一步,踏入阵中,唐时感觉到一阵涟漪已经将他包裹了。
于是,一道青光从阵法中心亮起来,就在那铁索桥下面江水的正中心,像是一道幽幽的绿光,只一闪又消失了。
众人立刻注意到了那骤然起来的清光,有人手一指已经站在那陡峭栈道不远处的唐时喊道:“唐时入阵了!”
之前还昏昏欲睡的人们,立刻睁开了眼睛。
一名穿着藏蓝色长袍的修士打着呵欠,像是不满自己被吵醒了一样。他看了看周围,道:“都在吵什么啊,有什么了不起?”
有人瞪了他一眼,“你不看这个,来这里干什么?”
周围的修士也觉得这人奇怪,这少年模样的修士耸了耸肩膀,不再说话了。他知道自己已经犯了众怒。
来这里观看的,不仅仅是大荒之外的闲散修士,还包括其余十一个大荒阁的人。这些人隐藏在普通人之中,第一眼是看不出来的。
毕竟藏阁这里是第一站,还关系到两个很关键的人物。虽然早知道藏阁肯定会放水,但是后面想要放水的大荒阁,想要来参考一下放水放到什么程度;不想放水,跟小自在天有仇的,则是来看看自己的对手到底是个什么实力。
第一战,很关系,对下面要接战的浮阁来说,根据是非的本事来制定对策,才是上上策。所以很多人都在观望。
唐时已经入了阵,进来之后就像是进入了一个被水波笼罩的世界,外面的一切都模模糊糊。
回头看,藏阁的高大古朴的楼阁,只有一个隐约的影子了,甚至伴随着阵法灵力的波动而波动。
扭头再前面,一切都很清晰。
藏阁,第一站,必须给人一种开场很盛大的感觉。毕竟这是一件大事,而藏阁是爱面子的藏阁。
这样大的手笔,只怕是后面都找不到了。
一定有人在吐槽藏阁,但是唐时一点也不介意。
他抬头看向前面的栈道,当真如天梯一般。那铁索桥悬在两山之间,却给人一种晃晃悠悠的错觉。
实则,这山山水水,险峻异常。
那栈道的尽头,有一座石亭,唐时走过去的时候,发现小溪旁还有一片平地,他只坐到了那石亭之中,便开始闭目养神。
他要做的,只是在是非到来之前,等待。
天色暗下去,众人也知道这一夜,会在等待之中过去。
只是有一种莫名的紧张感,萦绕在众人的心头,挥之不去,睡觉的时候遇到半点动静都会醒。
而唐时,只是在调整自己的状态。
说实话,很期待与是非一战,即便——只是不得不放水的一战。
可是能交手,也已经是一件幸事了。
唐时穿着那一身画裳,白衣黑字,甚至还在流动。腰上挂着一串小小的牌子穿成的腰佩,插头发的发簪乃是深海蓝的三株木心笔,在他闭目之时,更衬托了他此刻满脸的安然,满身的沉静。手指掐诀,放在双膝之上……
出窍中期的唐时,归虚期的是非。
唐时心中正在衍算这一战,可他最后还是想……
手上十指的指甲,伴随着天色的逐渐明朗,而缓缓地被黑色覆盖。
十指指甲,在红日越出地面那一线的时候,全数黑尽。他眼底也氤氲了几分墨气,睁开眼,第一眼看向那红日,第二眼看向自己腰间挂着的腰坠。
是非,已经来了。
少有人注意到,他是从大荒来的。
从那漫漫黄沙之中走出,便已经到了整个风雨三千阵的另一头。
这阵法的周围都是人,只有这个入口处一个人也没有。
不需要更多的言语,是非孤身而来,而藏阁的十层楼上,已经全是人了。
汤涯背后站在最高层,远远看着那一幕。
一只手忽然搭在了他的肩膀上,随后是凑近的气息。
汤涯表情不变,一把将他推开,却懒洋洋道:“你到底是在打什么主意?”
“哪里又是我在打什么主意?”绿辞耸肩,又喝了一口酒,就坐到了那桌边,道,“皇煜死透了?”
“死透了。”汤涯点了点头。
绿辞又道:“九回当真联系了他吗?”
“你怀疑我。”汤涯用了一个很肯定的口气。
绿辞再次走到他身边来,凑到他耳边,轻轻地吹了一口气:“是,我怀疑你。”
说完这句话,他便直接下去了,经过传送阵,从第一层出来,之后来到最外面,站在人群之中,远远看着已经走在那山道之中的是非。
这一局,对是非来说,其实应该是最艰辛的。
他肯定能够过来,只是受到的折磨最大。一切由心而起,又由心而灭。至于唐时那样的人,就完全无所谓了。
这高山的轮廓很陌生,可是壮美之间带着一种更亘古的冷意。
山道回环,九曲十八弯,是非在转过第一个弯的时候,遭受到了无数妖兽的攻击。
豺狼虎豹,从林中传蹿出,而是非只是一掐佛珠,佛珠上散射出金光来,便安然从这些野兽的包围之中过去了。
周围的树木也忽然之间活了过来,在是非经过第一个山谷的时候,骤然开始了移动,布成了一个个阵法。
唐时的灵识,穿越了这一重重的山,将这一切场景收入眼底。
他走出石亭,身形一轻,便直接跃上了石亭的顶端,站在那翘起的飞檐上,只踩住一点尖端。画裳被冷冽的山风吹起来,已经能看到那山谷之中的白衣僧人了。
唐时只负手站在此处,已经像是一幅画。
此刻的他,像极了仙人。
只这一站,之前只听说过唐时,却不喜欢他的人,已经有不少路人黑转路人粉了。
只是唐时此刻的内心,却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仙风道骨。
哟,这和尚还真是什么都没宰,一路只抵挡周围层出不穷的攻击,却不曾主动出手攻击。好怕踩死了蚂蚁的和尚,真是……在残酷的修真界之中,怎么生存到现在的?
和尚,还真是一种很矛盾的生物。
唐时摇头笑笑,看到是非那边已经结了一个“卐”字印,来抵挡山谷之中的万兽阵,只转瞬之间回便像是到了山谷的出口了。
后面那些妖兽野兽,像是还没反应过来一样,怎么它们的目标已经到了那么远的地方?
唐时却感觉出来,是非这缩地成寸的本事真是越来越厉害了。
他到了山谷口之后,看着那无数往外面冲,还要来追他的无数妖兽,只回身抬手,往半空之中一按,无数的金莲从他手中暴闪而出,便形成了一道光幕,而后莲花的花瓣变大,交织在一起,将山谷的谷口给封印住。
他从这山山水水之中走过,真算得上是过五关斩六将了。
一路走过来,都是轻轻松松的,脸上带着的表情堪称是寡淡,却有一种格外超脱的感觉。双瞳之中的金莲已经亮了三瓣,在他双眼开阖之间,明灭闪烁。
是非一步一步往前面走,所有人也都看着他往前面走,只是他的速度一点也不慢,甚至比大多数修士御剑还快。
白色僧衣在青山绿水之间,煞是好看。
一时倒是让众人怔忡了起来,怎么这和尚这样想不开,跑去当了和尚不说,还来做这样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吃力不讨好。
这绝对是大多数人对是非将要面临的事情的评价,可唐时知道,那是迫不得已。
他看着是非重新走上了曲折的山道,中途偶尔停下,却不知道是遇到了什么。
是非的表情始终没有变化,不禁让唐时开始怀疑那是不是是非,可这样想过之后,他又觉得——若是有太多的表情,那才是奇怪了。
这风雨三千阵法,到底是怎样的,唐时一点也不清楚。
据说这里面藏着无数的阵法,是非不管走哪一条道都会遇到许多阵法,杀阵、困阵、迷阵、幻阵……
如此种种,最是考验人心。
他在那一处看着平平无奇的山道上停了太久,过了好一会儿才抬手在半空之中虚画了几个字,却是梵文,唐时不大认得。仔细搜索了一下自己的记忆,却是“回头是岸”。那梵文金光大放,霎时间,琉璃碎地的声音,便从是非身前的某处散落向四周,甚至也传出了这风雨三千阵法。
众人只觉得是非手指落下那些金色的字迹之后,周围便像是有一些清光崩碎,化成细碎的星光,散落到青山绿水的各处。
是非远远地看了一眼,已经能看到高高站在那石亭飞檐之上的唐时。
唐时背着手,甚至是唇边带着笑地看他。
是非垂眼,古井不波,双眸依旧,千里之行,只从足下开始。
一路有惊无险到了那铁索桥前面,脚下是江水涛涛,在他迈出第一步的时候,唐时打了个响指,于是三千风雨,终于下来了。
这个阵法,叫做“风雨三千阵”,自然还有更加特殊的含义。
雨初时不大,只是逐渐变大,风吹斜了雨,却淅淅沥沥淋湿了是非将要经过的铁索桥。
雨滴落到下面的江水之中,雨声喧嚣起来。
这样的声音,原本应该是很清静的,只是清静之余,却隐藏着几分阴寒冷意。不断有黑气,在是非走过的时候,从那雨滴点到的江面上冒出来,逐渐笼罩了那一架铁索桥。
原本那铁索桥在这奇山秀水之间,透出几分清绝的仙气,这会儿却忽然像是阴惨地狱了。
是非一步一步周走着,不为所动,唐时的目光隔着那重重雨幕,似乎能望见是非的表情,事实上只是平淡的一片。
在他走到整个铁索桥最中间的时候,忽然停住了。
所有人都知道,这个时候肯定是最关键的——铁索桥的存在,很明显完全凌驾于别的一切,他在这阵法之中的作用肯定最大。
是非身周亮起了光罩,风雨不侵,可在这样的风雨之中,他看到了一座村庄。
这村庄之中有无数的人,是非转瞬便化作了一个普通的僧人。
他闭上眼,任由自己意识之中的那个是非,走入那幻境。
淳朴的山里村庄,是非一进来,便有人对着他笑。
村子建在山谷之中,风景秀丽,又民风淳朴,村民们躬耕田园,青壮年偶尔上山打猎。是非的到来,似乎是一件很新鲜,也很好的事情。
时间过得很快,他被整个村子的人接受也只是很快的事情。
只是过了不知道多久,忽然就风雨大作起来,风狂雨骤,吹折了村外的大树,吹翻了村里人的屋顶,所有人都躲在自己的屋里。
是非也坐在漏雨的屋中,听着这屋里滴滴答答的喧响,还有外面那嘈杂的雨声,心底一片平静。
他心里有一口井,照见五蕴六感七苦,人世间的艰辛,汇作这一口井的井水——自打是非来了之后,人人都说村里那口苦井变甜了,可是非心底的那一口井却汇聚了世间所有的苦楚。
是非是一个掘井人,却无法控制井中冷泉的甘与苦。
油灯被风里带着的潮气给吹熄灭了,于是一世幽暗。
亮着的,只有是非手中的佛珠,随着他缓慢地波动而轻轻在这屋中流转。
意外,或者说必然发生的事情,便是在这一夜。
雨水汇聚起来,冲刷着周围的山峦,泥水顺着陡坡冲下来,转瞬便爆发了山洪。
建在山谷之中的村子,只在那一会儿就要被淹没。
是非也不知道那僧人是不是自己,只不紧不慢地站起来,用火折子点那油灯,周围轰隆之声大作,眼看着村庄倾覆就在眼前了,可他依旧是在点灯。
这一盏灯,应该叫做什么灯呢?
他不知道。
点了很多次,直到火折子再也吹不燃,这一盏灯,也终究只是从灯芯上冒出几缕熏干的青烟,袅袅而去,又被潮气给消弭。
是非似乎终于放弃了,他将那灯盏,放回到桌台上,一敛僧袍,便走了出去。
山洪,已经近在眼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