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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皇帝夏乾有些激动,徐杰点头便答:“陛下,让人自愿入毂之法不难。”
“快快道来!”夏乾是有些激动,夏乾的激动,主要来自一个事情,在于若是徐杰真有那把刀悬在文武百官头上的方法,这皇家的权利,也将更进一步。
只要是皇帝,没有人不愿意见到这样的权利进步。自古皇帝,看起来是权利中心,其实并非真的就是完全的权利中心。从周分列国,到外戚之汉、王莽之汉、三国之汉,再到司马得魏而晋,到后来唐之藩镇。皇帝从来没有真正完全成为权利中心。
即便是到得如今夏家天下,士大夫强势的时候,皇帝百事难为,勋贵强势的时候,又感觉龙椅岌岌可危。
夏乾太想要一柄能悬在所有文武官员头上的刀了。
徐杰已然开口:“陛下,如御史台以笔监察天下者,不如以刀监察天下之威势重。陛下需要一把掌控在手的刀,不妨就建立一个新衙门,由陛下直接掌控之衙门,衙门里皆是拿刀的,如此监察天下,诏狱在后,大刑在前,生杀予夺,一言而决。”
徐杰没有说得十分明白,但是夏乾已然明白了。徐杰所言为何?明之锦衣卫也!或者说是明之厂卫也。
夏乾闻言却有顾虑,顾虑这文武百官可不傻,可会同意夏乾做这件事情?可会让这个衙门真的成立?可会真的促成此事?若是没有各地支持,没有官员配合,此事岂能做成?
这件事情朱元璋凭借自己一人的意愿能做成,那是因为朱元璋乃开国皇帝。夏乾想凭借自己一人的意愿做成,那是不可能的。
“徐文远,此事难成,满朝文武,岂会有人被朝廷监察?岂会有人让自己陷入险境?”夏乾一边说,还一边看着徐杰,兴许夏乾更喜欢徐杰能把这个问题解决。
徐杰果然没有让夏乾失望,开口说道:“陛下,以往兴许难成,而今却不然。勋贵崛起十几年,朝中隐隐已有武重文轻之感,枢密院使虽为文官,却早已被架空,多年不管事。如今的枢密院,早已是勋贵之人结党所在。枢密院要多少钱,无人敢问,枢密院要多少粮,便是官员俸禄发不出,也无人敢拖。
枢密院要谁升官,谁就升官。枢密院要做什么,从来无人敢当面反对。学生更听过一些传闻,但凡哪里地方衙门敢与枢密院作对,哪里便会起大贼,还无人去剿,各地主官,怕担罪责,多是对枢密院唯唯诺诺。此事只怕早已让许多人天怒人怨,只是敢怒不敢言。但凡陛下决心治理军务,以治理军务成立新衙门监察天下,朝中文官,必然应者如云。如此便是名正言顺,待得监察之事在京城与各地铺开,监察各地驻军之事其一,往后监察各地衙门,也当名正言顺。”
徐杰这番话语,说白了就是只要文官支持这个拿刀监察天下的衙门,只要衙门第一步建立起来,往后监察的文官头上,也就是顺理成章。监察文武,也就是监察天下。
夏乾听得激动不已,道理就是这么简单,徐杰说破之后,一切变得更简单。以监察军队为名义,让文官支持辅助建立这么个监察天下的系统。系统完成之后,到底监察谁,就由不得这些文官说三道四了。
夏乾已然在徐杰面前踱起了步子。
徐杰说这番话语的时候,并不紧张。不知为何说完之后,反倒有些紧张起来。厂卫之事,徐杰明白,这是一柄双刃剑。
厂卫可以是监察天下的机关,厂卫也可以是皇帝实施血腥的手段,甚至可以是皇帝做那些龌龊之事的利器。
徐杰出这一招,也有私心。私心就是希望这个老皇帝在临死之前真的能把勋贵打压下去,甚至想看到李启明人头落地。私心之后,却也有一些担心。厂卫关乎一心,就是皇帝之心。
皇帝这种制度,本身就是有很大的缺陷的。皇帝也是人,这个人贤良的时候,万事好说,国家富强兴盛。但是这个人若是愚钝不堪的时候,后果不堪设想,若是愚钝不堪的皇帝手中若还有一柄随心所欲的刀,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此时徐杰,也想不得那么多。此时的徐杰,就想要李启明一败涂地。在皇帝面前说兵事改革之事,也是这个原因。
徐杰兴许与夏锐是一类人。夏锐从不表露出对于皇位的觊觎,徐杰也从没有表露过自己心中想做的事情。徐杰要李启明人头落地,与家人没有说过,与谢昉没有说过,甚至与欧阳正也没有说过。就算解冰多番示好,徐杰也是谨小慎微。
徐杰要李启明死,这是早已生定的想法。
徐杰已然管不了那么多,管不得厂卫是什么双刃剑,徐杰只要李启明死,也只关心自己活着的几十年,死后之事,管得他洪水滔天。
夏乾踱步许久,慢慢收了步伐,回到了书案之后,开口问了一句:“徐文远,你说说此事当从何开始?”
徐杰早已腹稿,开口答道:“陛下,此事当从三省几位相公开始,几位相公若是支持陛下,诸事皆易。”
徐杰相信夏乾有这点能力,徐杰也相信那些文官丞相们,也乐见老皇帝拿勋贵开刀。这不是什么阴谋诡计,这就是阳谋。
老皇帝点点头,拿起书案上的布巾擦了擦口中吐出来的痰,问道:“人手该从何处调拨?”
老皇帝夏乾已然问到了实际操作层面了,徐杰毫不思索答道:“主官者,当是在朝堂毫无瓜葛之人,此人必然要有大决心大毅力,属官可从大理寺、御史台、刑部三个衙门抽调一些多年未升迁者。拿刀之人,金殿卫,金吾卫,皆可抽调,甚至江湖之人,也可招揽。抽调之人,皆选官场无瓜葛跟脚者。比如昭武校尉方兴,此人家眷尽失,又有血海深仇,正是可用之人,此人手下还有几百精干士卒,更是可用。各地派遣之法,情报搜集系统,有待慢慢组建加强,以江湖人物为主,可成此事。”
老皇帝听得慢慢点头,也慢慢去看徐杰,却是并不说话。
徐杰说完,抬头看了一眼老皇帝,立马又低下了头,直视皇帝乃是大不敬。徐杰等着皇帝回话。
老皇帝夏乾忽然笑了笑,开口问道:“徐文远,听闻你家在江湖上有泼天的势力?”
徐杰闻言一惊,惊的是皇帝怎么知道自己家世出身,却又立马平静了下来,头前这位可是皇帝,岂能查不到徐杰的家世出身?
皇帝此问之意,徐杰揣度了片刻,没有答案。唯有硬着头皮答一句:“陛下圣明,学生家中长辈正是江南血刀堂之人。也请陛下明察,学生家中长辈,也是昔日大战之中忠心耿耿之士。学生父辈兄弟四人,战死有三,残疾其一。学生父亲更是战死沙场之忠烈,父亲战死之时,学生还在那襁褓之中。”
老皇帝点了点头,答道:“朕知你满门忠烈,回去备考吧,今日所谈,不可对第三人多说一语,便是欧阳正也不可泄露分毫。”
“谨遵圣谕!”徐杰答话,该说的话都说完,慢慢退步从御书房门口而出。
御书房内的老皇帝夏乾,微微抬手,捏成拳头,轻轻砸在书案之上,想了片刻,对这空气开口说道:“卫九!”
一人不知从何处瞬间到得老皇帝面前,拱手躬身:“卑职在!”
“跟着他!朕要他所以的记录,所见之人,所做之事,不可遗漏分毫。”老皇帝说完这一语,已然起身。
“遵命!”话音还在,这个卫九已然消失而去。卫九之名,显然就是一个代号而已,这个代号,必然就是金殿卫。
徐杰出得皇城,忽然感觉有些寒冷,原来是衣服之内的汗水凉了,被风一吹便感觉一阵寒冷,稍稍运了些内力,便也无妨。
欧阳正、谢昉,谁又能想到徐杰见皇帝,竟然说出了这样的一番话语,出得这么一番计谋。
徐杰再去见欧阳正与谢昉,终归是没有和盘托出今日面圣之语。
待得见过两人,匆匆回到家中,家中却有一人等候多时。
正是昭武校尉方兴,这让徐杰有些意外,方兴也带了一份不轻的礼物上门来见,上门来,看似还是来感谢徐杰救命之恩的。
两人寒暄几句,方兴再次表达了一番感激之情,徐杰自然也谦虚几语,两人厅中落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