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晖劝她:“你还是别去了,到时候……”若是与周鸿碰上了也是尴尬。
他替她想想也觉得有点为难,不该强求她的。
哪曾想叶芷青开口说同行,提着的心瞬间就落了地,她才发现原来她还是做不到对他的生死坐视不离:“我只有一个要求,到时候连军医不许叫我叶子,叫我小柳就行。我要戴着帷帽,对外只说是个哑巴,是……是傅老先生家里煎药的丫环。”她迅速给自己找了个合适的身份。
傅岩被她的话给弄糊涂了:“丫头,你在安北可有不能打照面的仇家?”
“只是……不能相见的故人罢了。”叶芷青轻呼一口气,心道:周鸿可不就是她的故人嘛。
傅岩便道:“到时候若有不能决断之时,我们俩个老家伙还要听听你的意见,哪有问计于煎药丫头的。不如就说……你是我的关门弟子。”他为自己冒出来的念头而欣喜:“择日不如撞日,不如今日就行了拜师礼?!”
傅奕蒙忙阻拦:“祖父,不妥不妥。佑儿拜了柳夫人做师傅,如此一来孙儿岂不与佑儿成平辈了?”
大灾当前,连晖纵然愁眉不展,也被他的话给逗乐了:“果然辈份不对,叶子如果要拜,也是徒孙,而非徒弟。”
叶芷青差点一跃而升格为傅奕蒙的小师姑,却被傅奕蒙搞破坏,最终还是拜在了傅奕蒙亡父名下,成了傅岩的徒孙。
傅岩还颇为遗憾,大有想将平生所学倾囊相授的想法,好容易遇到个可收为关门弟子的合适人选,没想到却因为辈份不对而出了点岔子。
叶芷青带着锦姐儿回柳记去收拾行囊的时候,他还与连晖念叨:“你说说,这丫头多合适啊,若是成了我的关门弟子,到时候就是一大成就。那本身就医术精湛,又肯钻研,也有自己擅长的地方,若是再能习得傅家家传绝学,岂不更妙?她要是我的孙女儿就成了!”
不日将要赶赴安北,连晖早就焦心如焚了,听得傅岩还在唠叨叶芷青的天份跟医术,便应了一句:“成不了孙女儿,成孙媳妇儿也不错啊!”
他原本是随口开了个玩笑,哪知道傅岩顿时拍案而起,大赞:“妙!妙啊!她既然不是孙女,变成孙媳妇也不错啊!”
百越之地的民风开放,特别是婚俗更是与中原地区大相径庭,莫说弟弟娶亡兄的妻子被视为寻常,便是那高寒偏僻之地夷族穷苦人家,兄弟几个娶一个媳妇的风俗也是世代沿袭。百越之地,夷族众多,风俗各不相同。
傅家在西南百越之地太久,早就不太在意中原的习俗了。
傅岩从小跟着先辈们到处走,见识过百越之地各种奇怪的婚俗,自然也不认为让嫡亲的孙儿娶个年轻的寡妇有何不妥之处,更何况还是个年青美貌能干的妇人,颇为他的脾胃。
连晖心头一跳,脑子里立即就涌上周鸿与叶芷青当年手牵手在容山岛散步的模样,远远看过去两人眼里都快淌出蜜了,没想到最后却落得这般结局,心里多少有些遗憾,又吃不准叶芷青到底有没有将周鸿忘怀,口气不由便认真起来:“傅老哥,我方才只是开个玩笑,你可千万别当真!叶子那丫头……有些不得已的苦衷,而且经历过的事情很多,不太适合你家孙儿吧?”
傅岩是个行动派,大手一挥就将他后面所有的话都堵了回去:“她年纪轻轻带着个小闺女在外面奔波做生意,我听蒙儿说她的生意扩张很快,极有本事,若是没有经历过波折,岂能有今天的模样?”奇道:“你不会是在军营里待久了,满脑子迂腐念头,觉得那丫头带着个闺女就配不上我家蒙儿了吧?”
“怎么会?”连晖忙否认:“叶子是个好姑娘,就是……命不太好而已。”
“哈哈哈!你不必担心,她遇上我家蒙儿运气就转过来了。蒙儿是个方正的性子,就算是在外面应酬,也从不拈花惹草。”
为免夜长梦多,当天下午傅奕蒙前来征询他的意见,核定前往安北带的药草与粮食数目,等正事说完,傅岩就向孙子提起续弦之事:“……甄氏亡故也多年了,祖父总想着要给你续娶一房妻室,我瞧着叶丫头不错,不如讨来给你做媳妇儿,你瞧着意下如何?”
甄氏正是傅天佑的亲娘,自她难产而亡之后,不知道有多少人家想要将自家女儿嫁进来做傅家的少奶奶,而傅奕蒙又是傅家嫡房掌事的,如无差错也必然会是将来傅家的掌舵人,哪怕知道他有个儿子,也还是想要一门心思的与傅家联姻,搭上关系。
也不知道傅奕蒙是怎么想的,婉拒了不少媒人,对外只说孩子还小,暂无考虑续弦的可能。
傅岩也曾经提起过此事,但结果都是一样,被孙子给拒了。今日原本也只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没想到傅奕蒙竟然未曾一口拒绝,似乎是思考了一下此事的可能性,才道:“这是祖父的意思?”
傅岩恨铁不成钢:“光祖父有意思有什么用?要娶媳妇也得你情愿才是!你若是不愿意,祖父也不能强逼着你入洞房。只是我觉的叶丫头聪慧能干,实是少见,且你与她都做着生意,也能说得上话儿。我只问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傅奕蒙笑道:“孙儿全凭祖父做主!”
这哪里是让他作主的意思,分明是这小子也有几分意思在里头。
傅岩笑骂道:“精的跟猴似的,连你祖父也蒙。我瞧着你心里早就有此意了,是不是就等着祖父开口了?”又正色道:“此次安北治疫救灾,原本祖父想着让你去忙你的,我们自行过去就行了。既然你想娶媳妇儿,不如就跟着我们一起走一趟,顺便……路上你们也好好说说话儿。”
他算是很开明的老人家了,居然也想到培养感情这一招。
傅奕蒙拱手作揖:“孙儿多谢祖父为孙儿考虑周全!”
“你也不必空口谢我,若是能娶个能干的媳妇儿进门,比什么谢礼都强!”
傅岩既已决定同连晖前往安北治疫,便有一应准备事宜要紧快的安排下去,傅奕蒙一边为祖父跑腿,一边还能抽空跑一趟柳记,与叶芷青商议所带之物。
叶芷青正在柳记后院正厅召了苏铭跟帐房等人来问话,安排此行要带的药材等物,听说傅奕蒙求见,猜到他必是为着安北之行做准备,索性将伙计直接将人带到正厅来。
“傅公子前来,定然是为着安北之事吧?我这里正在筹备要带的药材,不知道傅老……师祖可有吩咐?”她才拜完师,说到一半才想起要改口。
傅奕蒙今日瞧着她的眼神有几分奇怪,说不上是什么意味,只让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头上的钗戴歪了,以眼神示意苏铭:瞧瞧我打扮的很奇怪?
苏铭根本没懂师傅的眼色,还热情的邀请傅奕蒙落座:“家师说傅老爷子也要去,若不是师傅不同意,此次我都想要跟过去。”
叶芷青:“……”
阿铭你很闲吗?!
“你若是跟着去了,柳记怎么办?难道让大庆去管?他肚里有多少墨水你又不是不知道,再说他们夫妇俩要是能将锦姐儿看住就算不错了。”她嗔道:“你们可真是……个个都想跟着跑出去玩!”
苏铭不服气的小声嘟嚷:“……明明是去治疫,哪里是玩?师傅自己尽往危险的地儿跑,偏生不让我们去,哪有这么当人师傅的?”
这话落在叶芷青耳朵里,立里便被她竖起眉毛给教训了:“你是师傅还是我是师傅啊?听你的还是听我的?”
“当然……当然是听师傅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