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好方才有不少军士们都跳水救人,几个人很快就向着他跳水的方向游了过去。
这场战斗结束的很快,船上的乌莽很快就强行登船的大周将士给活捉,郭嘉身上带伤,拄着刀往海里张望,看到周鸿揽着昏过去的叶芷青上了水师舟子,很快踩着绳梯上了战船,总算放心下来,一屁股瘫倒在了甲板上。
周鸿怀里抱着叶芷青上了战船,先将人放到甲板上,触手一摸就知道她灌了太多海水,将人倒控着吐出海水之后,不等她意识清醒,就将人抱到了自己的舱房。
周浩留在了岛上协理周震打扫战场,跟着的梁进跟汪宏扬互相交换个眼色,都不知道该不该进舱房去,只能守在门口等候召唤。
舱房里,周鸿从柜子里拿出自己的换洗衣服,却犹豫着不知如何是好,只能看着她脖子上的伤口心疼发呆。
战船不比民用商船,上面都有煮饭的粗使婆子。战船上煮饭的都是五大三粗的伙头兵,全船除了叶芷青就没有一个女人。
“叶子,醒醒。叶子醒醒。”
周鸿喊了两声,叶芷青方才控水的时候似乎还有点意识,迷蒙的睁开眼睛瞧了他一眼,半个字都没吐出来就又昏了过去,现在叫了好几声都没动静。他伸手抚上她的小脸,却觉得滚烫,直觉不对。再摸她的额头,也热了起来,心下暗道不好。
她这是发高烧了,身上还穿着湿衣服,只会加重病情。
周鸿当机立断,扯开了她的腰带,将她一股脑儿扒的只剩个肚兜跟底裤,将人扶起来解开了系带,闭着眼睛把肚兜跟下面的底裤都给扒了,拉过一旁的被子将她整个人裹住了,这才睁开了眼睛,只觉得脸上火烫。
舱房里再无别人,周鸿心跳如鼓,找了干净的褥子将上面已经被她弄湿的换了下来,闭着眼睛将人从被子里掏出来,只觉得触手细滑滚烫如暖玉,摸索着将他的中衣套上来,睁开眼睛不小心瞥见领口露出来的雪沟,清心寡欲了二十多年的周少将军脑子里万马奔腾,万般绮思涌上心头,明知道不应该却还是止不住。
好不容易将衣服裤子外袍都穿戴整齐,已经过了半个时辰,周少将军深深觉得,给叶子换衣服反比他出征杀敌还要艰难百倍。
汪宏扬在门口小声请示,张九山跟他的护卫已经被押解上船,郭三公子也请到了战船之上,是否可以回航。
周鸿连面儿都没露,只吩咐战船先回容山岛,他则拿着一块软布巾子给叶芷青擦头发。
叶芷青烧了一天一夜还未醒过来,因此不知道战船到达容山岛码头,周鸿从船上将她抱下来之后,守卫码头的将士们的脸色是何等的精彩,自然也就不知道有军中将士上前来讨好的表示,自己可以代劳,抱她回去休息,周鸿那黑沉的铁色,以及硬梆梆的口吻:“不必!做好自己的本份!”
汪宏扬跟梁进挤眉弄眼瞧好戏,暗嘲同袍拍马屁拍到了马蹄子上,一点眼色都没有。
军医连晖带着几名徒弟坐镇东楼医馆,帮此次受伤的水军将士们治伤,外加那些被掳来的矿工,很多都是积劳成疾,身体极为虚弱。他这里忙的不可开交,周鸿的贴身护卫却跑来请他去看个病人。
“什么人不能带过来让我看,非要让我过去?”
“连大爷,连爷爷,算小的求您了!若不是少将军有令,小的哪敢擅作主张啊?”
连晖心下一沉:“难道是少将军追捕张九山的时候受重伤了?”他自觉猜出真相,脚下都快了几分:“快走快走!你这个小兔崽子不早说,耽误了事回头看我怎么收拾你!”
汪宏扬可不敢瞎说,只能哼哼哈哈打马虎眼,小跑着跟上连晖的脚步。
连晖到叶芷青住过的客楼之时,周震也赶了过来。他一片慈父心肠,听说周鸿将匪首张九山抓回来之后,不但没有前去向他禀报,还怀里抱着个人去客楼,遣了人去请连军医,心里在猜测他抱的是什么人。
郭嘉上岛之后就被人扶着往东楼医馆去了,连晖前脚离开他后脚才到,被个三十多岁的军医拉进去治伤。
连晖在客楼下面遇上了赶过来的周震,与他对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疑惑,等到被个哑婢引到了楼上,周鸿听到脚步声才从里面走出来:“连叔,您快来看看她。”抬头看到周震,顿时傻了:“父……父帅,您怎么来了?”
儿子的神情略带了几分不自然,这就更让周震好奇了:“为父听说你急请了连军医过来,还当你受了重伤,这才赶了过来。”他这句话本来就是敷衍周鸿的,只是好奇他带回来的是什么人,打眼一瞧周鸿已经换上了自己的衣服,上面连一滴血迹都无,显见得追捕张九山他根本没有受一点伤。
周鸿有心让周震避,但苦于找不到名目,还未想出好借口,连晖已经越过他们父子往房间里走了进去,周鸿急忙跟上,周震随后。
叶芷青烧的满脸通红,人事不知,静静的躺在床上,头发如上好的黑缎子一般铺满了瓷枕,更衬的她小脸绯红,容色倾城。
连晖进去之后,见到床上躺着的少女,唇边顿时露出一丝笑意在周鸿面上虚虚扫过,坐在床边的鼓凳上把起脉来,心道:少将军总算是开窍了啊,可喜可贺!
周鸿的亲事不但成了周夫人心头一等一的大事,就连周震也不时在他面前唠叨几句,总觉得儿子痴迷战事,不懂儿女之情,实在教人发愁。
周震看到床上的少女,几乎跟连晖产生了同样的想法,但是很快就否定了自己心里的想法。
容山岛自成一国,而被掳到容山岛的女人,又长的花容月貌,难道还能逃得了张九山的魔爪?
周家虽是武将世家,不是特别讲究门第之见,可是……也不能让儿子娶个残花败柳啊?
周震暗暗心焦,生怕儿子被床上的少女迷住了心窍,做出不可挽回之事。
趁着连晖把脉的功夫,他朝儿子使个脸色:“你跟我过来!”等出了房间,站在走廊里,候在廊下的护卫们见到主帅父子俩的脸色,都知道他们要谈话,自主退到了下楼去守着。
“她是怎么回事?”周震抬抬下巴,示意儿子给个明白的解释。
周鸿脸上神色有一瞬间的赧然,迎着他审视的目光,说出了一句让他差点惊掉下巴的话:“父帅,她就是之前给我寄过信的‘叶先生’。”
“你你……你没在骗我吧?”周震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他一心想要招揽进东南水师的竟然是个女子。
“父帅,别的可以骗,可医术骗不了人。等她好了,跟连叔去营里治伤兵你就知道了。”
“可……之前你也没告诉过我叶先生是女子啊。”周震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父帅,叶子医术高超毋庸置疑,与她是男儿还是女子并无多大干系。你不能因为她是女子就歧视她。”
周震深吸了一口气,总算是反应了过来:“不对!她的医术是与她是男是女无关,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何要瞒着我这件事情?你是不是与她之间有什么事情?”
周鸿花了那么多功夫,就是想要让父母接受叶芷青。
周夫人出身书香世家,对女子的要求尤其高,恨不得儿子娶个知书识礼的大家闺秀,叶芷青除了容貌出众,恐怕在她的眼里,无论是出身还是她的学识,都不在周夫人期待范围之内。
周夫人不需要一个抛头露面四处行医的儿媳妇,她需要的是能在后宅子里安分守己相夫教子的女子。
周鸿深知这一点,又不想跟周夫人发生下面冲突,只能曲线救国,从周震这里下手。
反正事到如今,也没有再瞒下去的必要了,周鸿深吸一口气,就好像初次向周震请战一般,鼓足勇气向周震坦白:“父帅,我要娶她!”
周震一时之间心中有些复杂难言。
以前儿子没开窍,他每次回家都被周夫人念叨,怪他早早将儿子丢进了军营打磨,面对着一帮糙汉子,哪里知道女儿家的温香玉软,动人心魄?
现在儿子开窍了,可目标人物与周夫人期望之中的儿媳妇似乎有些出入,但是面对儿子坚毅的眼神,他又不好说出拒绝的话。只能旁敲侧击的打听打听叶芷青的身世背景。
“叶……姑娘既然医术高绝,难道她家中是医药世家?”
周鸿犹豫了一下,才摇摇头:“她父母双亡,至于医术从哪学来的,儿子也不知道。”
“胡闹!”周震总算找到了数落儿子的理由:“结亲乃是两家的事情,你连她家里的事情都弄不明白,怎么张口就敢说要娶她?这让你母亲知道了,肯定不会同意的!”
周鸿其实对叶芷青家里的事情也略有所知,他曾派了人去伏城打听,连救她的贺庄都打听到了,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杨家庄视她为耻辱,而且是个早已沉塘故去的人,再无人提起她,而对她念念不忘的高世良也对她心怀愧疚,周鸿花了一番功夫从杨开山继室身边的婆子身上问到了内情,哪里是什么不知淫耻的女子,不过是被继母与继妹栽赃陷害含冤的女子。
如果不是贺庄,她恐怕早就落到了极为不堪的境地。
这些事情,叶芷青既然不肯讲,也不愿意承认自己杨氏女的身份,周鸿哪怕知道真相,也绝不愿意揭她疮疤,就当她父母双亡,孑然一身,也总比深陷在旧事的泥淖里出不来的强。
“父亲,有些事情知道了未必是好事,也许是她的伤心事,我们又何必揭人疮疤呢?只要知道她是聪慧善良有勇有谋的好姑娘就行了,又何必非要拘泥于门第之见呢?就连父亲在军中提拔将领,也向来不以门第而重,总要才干谋略本领都强,才能胜任军职之事。”
周震万没料到长子原来存着这样心思,连说服他的理由也让人能以拒绝。他的语气不由自主便软了下来,不再以一军主帅命令儿子,而是作为父子间的谈话,跟长子推心置腹起来:“英雄不问出身,为父心中是没有门户的执念,只是你要体谅你母亲,她这辈子最引以为傲的就是出身门第教养,对你尤其寄予重望,你若是娶个不符合她期望的儿媳妇,她不但难以接受,就算是你把叶姑娘执意娶进门,婆媳之间也会矛盾重重。”
周鸿倒好似铁了心:“父亲,儿子只中意叶姑娘,从跟她在扬州分开之后,满脑子都是她,睡里梦里全是她。儿子要娶的妻是要跟我相伴终身的,若是娶个不得我意的,相看两相厌,到时候我恐怕连家都不愿意回,相敬如宾,貌合神离的将凑过下去,到时候痛苦的是儿子。如果娶个我中意的,就算是母亲最开始不愿意,我相信日久见人心,她知道了叶子的好,一定能够接受她的。父亲是想要儿子过的好,还是想要儿子勉强跟不喜欢的女人过一辈子,全在父亲一念之间!”
他这完全是逼着周震表态。
周震掌一方水师,在军中一言九鼎,没想到有一天也会处于被儿子力逼迫的境地,他苦笑着拍拍周鸿的肩膀:“此事说来还早,不如等叶姑娘醒来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