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飞燕识得此人,“施大夫,今日前来并非抓药,而有他事相求,家师一位朋友,不知何故,身体时而骤热,时而骤凉,并伴着体内剧痛,看似像是热病,却又不是。”
言毕向飞燕把周伍郎领了过来。
施大夫见周伍郎这身材体型,忍不住感叹,“这位壮士何等健壮,却也会被小疾所扰?请这边坐,伸出你的右手来。”
周伍郎照办,施大夫便搭上号脉,但见他静心感触,双眼跟着脉搏忽上忽下,忽左忽右的转动,伍郎第一次见识到此等奇术,好奇不已。
号脉完毕,施大夫独自沉吟,不置可否,“向姑娘,你师傅这位客人得的恐怕不是普通的疾病,我行医三十多载,未曾见过这样的症状,容我寻思寻思,要不你去东街的药局再问问。”
向飞燕无奈,只得配了点疗伤的药材,悻悻然出来。
又去这东街药局,也是一间普普通通的小房子,东街药局的大夫姓黄,是个瘦骨嶙峋的老人,号脉问诊几十年,是武夷镇上的元老级人物,向飞燕与他礼貌了几句,黄大夫不多废话,即刻诊断。
只见他仔细观察周伍郎的双眼、鼻孔、口腔,询问身体感受,又将脉搏反复把了两遍,大致有了点眉目。
“向姑娘,这位壮士非是染病,倒像是练武落下的心魔。”
“此话怎讲?”向飞燕将信将疑,若要说是练武所致,那伍郎也只跟着自己学了一天炼气而已,难道还是这个原因不成?
“武学之说,我自是不懂,不过我行医问诊这些年,确有一例与此相似,他们把这个称为‘走火入魔’,症状为身体冷热无常、气血混乱,或长或短,有生命危险,我以为习武之人,都知此症状。”
走火入魔?向飞燕听蒋少尧说起过这个现象,或练功出偏,或急于求成,均会引发走火入魔,产生魔气,稍有不慎就会产生气血逆流,致微细神经或经络受损,轻则呕血不止、半身不遂,严重者可能武功尽废乃至死亡。但是当年记得蒋少尧清清楚楚的说过炼气并不会有走火入魔的风险,为何周伍郎偏偏就走火入魔了?又是一个无法解释的现象。
“请问大夫可有解决之方?”向飞燕自是焦急。
“吾乃一介郎中,岂懂武学奥秘,家师既然习武,何不问之,又为何要舍近求远。”
还是无果,向飞燕垂头丧气的走出东街药局,周伍郎刚才在边上听的清楚,他没想到向飞燕如此关心自己,便想安慰两句:“你不用担心,就算是走火入魔,我不是还没死嘛。”
一听这话,向飞燕恼了:“你怎么这样淡然,走火入魔是习武之人最最惧怕的东西,轻则武功全废,重则有性命之虞,总之以后你不能再习武了,你说你倒是怕不怕。”
周伍郎当然不是淡定,也不是不怕死,他似乎已经习惯于这种来自上天的戏弄。他初入南宋,记忆全失,身陷重围;随后一路奔波,又是奇遇不断,风波不停,但凡每次产生些美好生活的盼头,就会马上会被残酷的现实浇灭,待到今日,如果再将他对武学的追求剥夺,那更是看破红尘,无欲无求了。
“走火入魔你们怎么去找个药局郎中问诊呢?”路边忽然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是谁?向飞燕扭头一看,有个带着草帽的老头坐在东街药局的墙边。
“是你在说话吗?”向飞燕上前一步说话。
“这里还有别人吗?”老头还是那么悠悠的说话。
“前辈,请问您是?”
“我乃无名之辈,不提也罢。”
“我听您话里有话,不妨直说,为我们指点迷津。”
老头见向飞燕如此有礼貌,便脱下草帽,站起身说话,他是个身材佝偻的老人,脸上密布着树皮般的皱纹,头发像罩了一层白霜,鼻梁凹陷,嘴中少牙,惟有那双眼睛,神采奕奕,炯炯有神。
“我看这位小哥走火入魔颇深,观其气场,想必是练了超越自己能力范围的武功,能撑到此刻不死已是奇迹。”
老头说的真切,向飞燕和周伍郎连连点头。
“走火入魔乃习武之人的大忌,今日有缘,我赠予你一个秘方,可暂保性命,但要根除这个魔气,恐怕还要另寻高人。”老头说着捋了捋自己的胡须,“小姑娘,你倒是记好了,准备麝香、人参、牛黄、肉桂、苏合香、蟾酥、冰片各一钱,用三两烧酒煮至沸腾,一饮而尽,可暂时压住这心里的魔气。”
向飞燕默默记下,这几样药材不算名贵,药局皆有,只是不知这药效能维持多久,遂又发问:“前辈秘方,小女子已经牢记在心,敢问此药一日服用几次,药效多久?”
“一日一次,服用三日即可,药效因人而异,但此方终究只是权宜之计。”
“请前辈明示,该如何根治此魔气?”
“我不过是个落魄的医师郎中,你若真要根治此气,恐怕要去找那些真正绝世天师。”
“绝世天师?”
“不错,天下医者分三类,一曰药师,擅长采药配方、调理生息,药师虽也懂些平常医术,却都是些不入流的水平;二曰医师,擅长看病问诊、除病去疾,比之药师,医师水准无疑更高,但可惜也解决不了心魔;三曰岐天师,又名天师,有参透阴阳、起死回生之能,天师极为罕见,若要根除心魔,惟有天师。”
“还请前辈指点,该如何寻得这岐天师。”
“我本以为这岐天师已经绝迹,不过几年前我有幸遇见了一个,普天之下,恐怕也只此一人了。”
“还请前辈莫要再卖关子了。”向飞燕是个急性子,被老头几番胃口吊起,早就心急。
“此人姓钱名坤,相传乃是名医钱乙之后,他行踪飘忽不定,若要寻他,全凭缘分。”
钱坤?缘分?这刚燃起的希望又破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