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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咱俩学历相当、水平相仿,都不咋样,我和你站在一起,没自卑感。”鼠标诚恳地说,噎了余罪一家伙,气得余罪嚷着:“滚一边去,我水平什么时候和你画等号了?”
“哈,你不如我的地方多了点,也没必要这么自卑嘛,加把劲就赶上我了。”鼠标刺激着余罪。余罪拨拉掉他的手,转到身后,勒脖子,撞膝,使劲在鼠标身上发泄了两下,鼠标哆嗦着一身肥肉嚷着,“啊……啊……来呀,使劲蹂躏我吧……我的娇躯都给你发泄了,中午饭你总不好意思不管吧?”
“我真没带钱。”余罪不买账了。
“没事,找个能刷卡的地方。”鼠标追着。
两人正斗贱,看谁吃不住劲请客。蓦地一辆小Polo驶进了园门,不经意看到的余罪拽着鼠标:“嗨嗨,你看你看……那车。”
鼠标眼力好,看了眼道:“哟,老骆女朋友的车?”
“他来这儿干什么?”余罪愣了下,看看方向,来车的方向是郊外,肯定不是从那儿来,而是已经等在那儿了。一个狐疑的念头刚泛上来,马上就被证实了,两人看到了车里,骆家龙和另一位男子下了车,猜都不用猜,是邵帅!
“在学校的时候,他们俩关系就不错。”鼠标道。
“我知道。”余罪愣了下,问鼠标,“可他怎么这时候来?”
“人家爸的忌日啊,你脑袋让驴踢了。”鼠标道。
“市区在这儿,那儿来车是郊外,他们是早来了,等着大队人走他们才进去……什么脑袋让驴踢了,你简直就是驴脑袋。”余罪骂了句,向着园门奔去了,鼠标迟疑了一下,“哎哎哎”嚷着:“等等我,你不要这个样子,人家去祭奠爹,你又跟着凑什么热闹去?咱别去了,大过年的,老是整这高尚的事,搞得人家想去弄俩外快都觉得不好意思。”
标哥看来确实有良心发现,最起码被英雄的故事感召了一下,话听得余罪怪异了下。不过没理这货,前头奔着,后面追着,直进了园子,骆家龙和邵帅早听到声音了,似乎没想到还有留下来的人,两人被捉赃了一般有点难堪似的站在原地。
“你们……怎么回来了?”骆家龙看了看邵帅,不悦地问余罪和鼠标。
“不都是兄弟嘛,邵帅,你要不欢迎,我们马上走。”余罪道。
“哎对,邵帅,你有这么个英雄爹,我们刚瞻仰过。”鼠标附和着。
邵帅看上去有点不自然了,笑了笑,提着一兜子纸烛,尴尬地说了句:“那,谢谢啊……”
“来来来,我帮你提着。”余罪抢着提走了,鼠标却是埋怨着骆家龙,这么多年都不告诉我们,四人又组了一队,这却是一个纯粹的亲人祭拜了。
烧了几刀纸,点了几炷香,倒了一瓶酒,纸灰和烛烟飘飘间,没有呜咽,只有愁苦。尤其是邵帅那张少年老成的脸上,这种愁苦更甚,余罪和鼠标没敢问,骆家龙也不多说。直到纸燃尽,邵帅掐着烟才喃喃地说:“爸,你走得早,我都快记不清你什么样子了,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就瞎带了点……我有工作了,没当警察,我能自己养活自己了,你放心吧,每年我都会来看看你……”
没有泪,就像父子间那种淡淡的对话,透着浓浓的亲情,不同的是天人已隔,无人回答。
“邵帅,你别伤心,你爸是英雄,二队的骄傲啊。”鼠标劝了句,出口才发现不合时宜,被骆家龙踢了一脚。
“呵,我还真不知道伤心是什么感觉,这么多年就这么过来了,也没什么感觉了。他死时候我刚记事,就记得他老喝酒,和我妈老是吵架,吵完我妈跑了,他就把我扔在值班室里,放点吃的放点水,反锁着门……有一次把我忘了,关了我两天。”邵帅淡淡地说着,没有哀痛,就像一件旧事,听得余罪鼻子一酸,骆家龙侧过脸,闻者却有点难过了。
“我没妈,不过有个老揍我的爸。”余罪道,轻轻地拍了拍邵帅的肩膀安慰着,“经常揍我,我恨他恨得牙痒痒,可现在没有揍我了,我老觉得身上皮痒。”
是啊,父亲的烙印,在儿女的身上恐怕是去不掉的,邵帅感激地看了余罪一眼,轻声道:“我也不恨他,只是有点可怜,那么早就走了,没享过一天福。”
“可你该享享福呀,怎么扔下工作就走了?”鼠标插进来了,为邵帅有点不值,烈士遗孤,冲着今天来这么多高衔的战友,这日子都不会苦了。余罪白了鼠标一眼,没来得及拦。他似乎已经触摸到了邵帅的那种感受。
邵帅说出来了,以一种难堪的表情说出来:“你愿意一辈子活在别人怜悯的眼光里?你愿意一辈子靠着别人施舍?你们不懂那种感觉,我的存在只会让别人感到难堪、感到尴尬,我已经很多年不和他们一起来祭奠父亲了。”
“那你怎么上了警校?”余罪奇怪了。
“我……”邵帅有点难堪地笑了笑道,“我是直接保送警校的……我也只能接受,我这个英雄的儿子,有点笨,六科及格的不到一半,真要考,啥也考不上。”
鼠标“噗”一声笑了,余罪和骆家龙也笑了,只不过笑里,和邵帅一样带着一种无可奈何。
曾经有点内向的邵帅,曾经在学校并没有识得很深的同学,因为这个特殊的偶遇,让大家对他的认识又深了一层。四个人一起动手,把碑身周围的挽花堆在坟头,仔仔细细擦拭了一遍青石的碑身。余罪注意到了,邵帅就着袖子,把碑前的照片擦了一遍又一遍,他的眼睛里并没伤痛,而是一种温馨和幸福的感觉,对着父亲的音容笑貌,两人像在会心地传递着什么。
余罪悄悄地拽着骆家龙,骆家龙悄悄地拽着鼠标,三个人悄悄退开了。走开了好远,留给这一对父子独处的时间和空间。就在这个清静的,仰望着蓝天白云,听着松枝在风中沙沙作响的地方,余罪回过头时,不知为何,轻轻拭了下眼角。
“今天才觉得你还有点人味啊,感动了吧?我就觉得不管是耍赖使贱的,还是好勇斗狠的,都没有邵帅像个爷们儿。”骆家龙不屑地对余罪和鼠标道。
鼠标受刺激了,纠正道:“这话就不对了,你不能这么说余贱同志,他已经是队长了,思想境界已经提得很高了……啊,余罪,你怎么了?”
眼睛红红的,明显伤感过度,两人关切地追问,余罪不耐烦道:“我也想我爸了。今年老子不上班了,无论如何也回去跟我爸过年去。”
“哎呀,这思想境界,真高啊。”骆家龙哭笑不得地评价道。鼠标却是知道内情,直问:“哎对了,你爸不刚娶了新媳妇么,你回去不是当灯泡吗?再说你家老爷子正乐呵着呢,哪想得起你这个操蛋儿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