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而言之,吴家想半官方半民间地组织一批留学生去越国学习航海技术。
吴华启的邀请颇有一定吸引力。举监考试竞争异常激烈,与宋唐科举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即使侥幸考上国子监得了秀才名誉,也只是万里长征第一步。盖因为魏夏二十藩国弥漫着贵族优先价值观,荫监监生和贡监监生总是比举监监生更容易抓住“机遇”。如果某举子连年落榜彻底没了希望,前往越国学习当下最热门的海科,未尝不是一条出路。
当然,动心举子的数量非常有限。
在1483年的魏夏帝国,脱产读书和赴京赶考都是成本极高的阶层上升通道。调查每一届应考举子的底细,100人里最少有90人出身地主之家,真正意义上的穷书生,可谓少之又少。除非有纵横四海的梦想,否则他们何必放弃乡间优雅生活,冒着生命危险闯荡大海呢。
石梁的哥哥石堰,就对吴华启的留学提议不屑一顾。
石堰重视海贸利润却对海上讨生活没有兴趣,鄙弃说:“海商就是海商,傲慢又目光狭隘。呵呵,何时见过富贵之家去海上讨生活?越国拆解国子监设立海科分校,都得降低门槛招收渔民之子,吴华启却妄想从举子里招募水手,当真是缘木求鱼。”
石梁也是同样态度:“术业有专攻,举子自有学业,怎可一窝蜂追捧潮流?”
其他举子纷纷应声附和石堰、石梁兄弟。
这是举子们的普遍态度。
海贸暴利历史悠久,南宋重视海贸,蒙元不曾忽视,魏夏帝国的前身顺塔王国亦以海贸起家。凡此种种,魏夏二十藩国都相当重视海贸,连内陆明国、汉国、唐国、周国、晋国、魏国等藩国,也都孜孜不倦追求出海口。
但是,就像曾经的重农抑商国策并非以农民为贵,现在的国家重视海贸也不以水手为贵。农业思维以地主为尊,海贸思维则以商会为尊,无数商会领袖都推崇海洋生意陆地做。举子们即使立志海贸,也会立志做“海洋生意陆地做”的海商,而后居高临下俯视那些在海上讨生活的水手。
当然,这也有航海死亡率过高的因素。
海洋天堑和港口疾病,始终是游荡在海洋骑士头顶上的幽灵。别说那些默默无闻死去的水手,许多闻名越国、卫国乃至魏夏二十藩国的海洋英雄,都难逃年纪轻轻就魂归大海的遗憾命运。譬如卫国那位发现南美洲巴西的船长,昨年在西部非洲染上当地疾病,旋即药石无效死去,享年仅44岁。又譬如吴家创始人,当年他率领一批亦商亦盗的海商横行西亚、中东,功劳大的被越国藩王破例晋封为领地男爵,可他亦不到50岁年龄就病死在印度。
航海风险,委实太高。
只有那些家势衰败的破落户和渴望一夜暴富的穷小子,才会把海洋当作改变命运的快捷通道。
吴启华渴望一群举子学习航海技术,当真痴心做梦。
但,魏东生不是普通的监生。
魏东生第一世是开创魏夏王朝的皇帝,第二世是晋国国王,第三世是辅助魏良濬平定交趾土著叛乱的将军。石梁等荫监监生为之自豪的家世,普通举监监生孜孜不倦追求的功名利禄,在魏东生眼里根本不值一提。说句难听的话,魏夏皇帝是魏东生的血脉后裔,二十藩国之中的十五藩国也都是魏东生的血脉后裔,魏东生创立的魏家妥妥是世界第一豪门。
魏东生未来再努力拼搏,也不过是一次次重复他既往的成功。
与功名利禄相比,魏东生更希望以第四世历练的知府之子身份近距离观察魏夏帝国的演变。
卫国和越国的地理大发现,是魏夏王朝赠予魏东生的惊喜。两国相比较,越国综合实力又胜于卫国。此时此刻,越国王都即使不是世界第一海洋城市,也是东亚第一海洋城市,值得魏东生亲自游览一番。再说,仅存现实世界旧纸堆里的地理大发现时代幸运地被劣品明日环和魏夏帝国以另一种形式复现,魏东生非常希望他能够亲自感受大航海时代的魅力。
融入时代才能更好感受时代气息。
其他举子不愿意学航海,魏东生却愿意见证魏夏帝国的大航海时代。
宴会结束,魏东生积极回应吴启华的热情邀请:“我想去越国留学,监生要不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