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不止昨夜。之前去学校参加舞会,但却没有带晚礼服。喻贞宁拿这件事冷嘲热讽,他那时不悦自己的人被欺负,此时却明白,原来她的计划,是一早就开始的。
那么自然还有更早之前。
筹划这么久,躲在省内极易失败,稳妥就去省外。而她曾去过车站。不出意外,那次就买好了离开的票,之后不过是等时机。
他指尖触到口袋里雪色的手帕,里面那枚小小的袖扣。
那么早。
就把这些全都丢了。
沈三爷忽然扯起薄唇,勾起弧度,指尖从柔软衣裙上滑落,漂亮的眸也随着垂下。唇角淡笑,长睫遮住的瞳孔却一片荒芜。
……为了离开煞费苦心。
当初是他告诉她不谈感情,可如今对方走得干干净净毫不留恋,他却蓦然觉得心尖揉成一团,凌乱又极度不悦,沉沉地压着情绪。
等他把她找回来……
喻楚靠着车窗,小小打了个瞌睡,睁开眼睛。
火车停在车站几小时了。
今天在车上走走停停一整天,此时又是黑夜,外面明亮的大灯照着车站,深夜的站台上没什么人。
今天平安度过了。
喻楚琢磨着,对方也不会轻易追上来了吧。
但是也说不准,毕竟三爷是中六省最厉害的大佬,堂堂军阀,不可能没有点手段。
还是小心为上。
她看了眼车厢对面,小女孩蜷缩在妈妈怀里睡着了,睡脸显得天真单纯。她妈妈也困倦地靠着椅背,一只手下意识紧紧揽着孩子,另一只手搭着膝盖,闭着眼睛熟睡。
外面的走廊也静悄悄的。
喻楚忽然听见车外一阵声音,扭头看过去,就瞧见站台上来了一群人,农民工的打扮,扛着麻袋,袋子口隐约露出水果蔬菜的边角,这些人皮肤黝黑,肌肉发达,一看就是经常干活儿的。喻楚随意看了两眼就收回视线。
她有些口渴,从包裹里拿出水杯,看见没水了,于是起身去外面接。虽然一路上都没有警卫查车,此时应该已经安全了,但她仍旧裹紧了披风,遮着半张脸去接水。
纤细身影穿梭过列车的长廊,在尽头接了一杯热水,再返回去。
回去时,正好与几个上车的农民工撞上。几人验票上车,拖着满袋粮食,上车的时候经过她,于是抬头随意地看了一眼,就继续拖着袋子。
喻楚见他们吃力,就略微后退,让了让路。
但她微微后退之后,却不经意看到其中一个农民工腰间的长褂之下,露出半截漆黑冰冷的反光。
是一把枪。
她微愣。
表情却迅速控制住了,捧着水杯安静不作声地经过,平稳回到包厢,轻轻把水杯放下。
对面的母女还睡得很熟。
少女指尖极轻地敲了两下茶杯,默然思索。
……农民工怎么会有枪。
三爷的地盘,军队都是有编制的,普通人禁枪禁鸦片。
这也是中六省战乱少的一个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