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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如其来的压力和束缚感让林二春呼吸不畅,陡然惊醒过来。
她睁开眼睛,正被人居高临下的看着,那双紧盯着她的眸子在沉沉夜色里一闪而过两道幽光,炽亮得像是两根钢针,沉凝又有侵略性,直直的钉得她呼吸一窒,灵魂和意识都像是被钉住了,休想逃走。
她微张着嘴,紧张得一声都不出来,强烈的压迫感和窒息感让她的后背不由自主的浮出一层冷汗。
不等她有所动作,那人突然猛的压下来,像是猎鹰终于瞄准了猎物,又快又梦,林二春下意识的偏开头,将她禁锢着的两条手臂陡然收紧,微凉的皮肤蹭在她的脖颈间了,冰得她一个激灵,下一瞬,那人对着她的耳根呼呼喘着热气:“二丫,是我。”
是童观止。
林二春并未因为这个虽然沙哑但是熟悉的声音表露了身份而有所放松,她是真的被吓住了。
以前童观止也总是这样半夜三更的来,也总是将她吓得够呛,但是没有哪一次像刚才那样让她觉得窒息惊骇得要晕过去,眼前的他太过陌生了。
知道是他,可这会她依旧还有些心悸和后怕,连抱怨他的心情都没有,只缓缓的吐出方才被屏息住的那口气。
她不说话,童观止也一时没有开口,只伏在她身上依旧不肯挪开,直到他面上的温度跟她身上一样了,他才在她颈间不轻不重的又亲又咬起来,缓缓的挪动。
颈间刺麻麻的疼痛让林二春从惊吓里回过神来,声音还有些颤:“你先放开我,快被你压死了。”
童观止抽空含含糊糊的道:“不放。”
说完,在她肩膀上拱了拱,松垮垮的亵衣被他顶开了,他在她肩头咬了一口,林二春倒抽一口冷气,是真疼,她忍不住低喝:“童观止!”
童观止我行我素,往下啄上她已经现出原形的锁骨,“二丫,我真想一口将你吞了。”
林二春闻言哆嗦了一下,她是一点也没有往歪处想,方才她就从童观止的目光中看到了这样类似猛兽一样的掠夺性,他说要将她吞了,绝对是真的想吞了,并不是什么暧昧的情话。
她试图扭动一下身体,可被牢牢的按住,根本无法动弹,腿倒是没有束缚,她弯起腿,拿膝盖撞半压在自己身上的男人:“你吓到我了。”
童观止的动作一顿。
林二春继续道:“你是真的吓到我了。”
“对不起。”他说完,继续顺着她的下颚开始往上亲,倒是收了力气,从肩膀往上这一路他都跟画地盘一样涂上了自己的气息。
他往林二春脸上凑,她扭头往旁边躲,挣扎着动腿往上撞他,童观止往前挪了挪,整个压在她的上半身,她想踹也踹不到人。
如果是跟他情到浓时、水到渠成的欢好,林二春并不抗拒,可现在她半点心情也没有。
而且,黑暗里除了一双眼睛十分醒目,面目却模糊的童观止陌生得像是换了一个人,她是真的怕了,也不想。
童观止执着得衔住她的下巴,林二春在他的吻将要落在嘴上的时候,低吼道:“你到底怎么了?童观止,我不想成为你的泄工具!”
吼完了,屋内顿时一静。
童观止的唇停在她的下嘴唇上,他原本有些急促的呼吸压住了,浅浅的缓缓的一点点的释放出来。
林二春的呼吸里全部都是他,她处在一个极端矛盾的心境里,心里明明乱成了马蜂窝,却又能够极其的冷静的分析他突然变成这样的原因——受到了刺激,他肯定受到刺激了。
除了这一点,她实在是想不到别的原因。
多半是因为前段时间在嘉兴的事情受到了刺激,童家内部,东方承朗和顾凌波,还有谁能将他刺激成这样兽性大?
关于童家内部的探讨,那天在童宅他跟童柏年说的话,清楚又冷漠,她还没聋,也听的一清二楚。既然是早有打算,那肯定不会是他们刺激的。
再说东方承朗跟他做对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之前就想着法的试探他,逼迫他,所以,也不是东方承朗。
那就只剩下一个顾凌波,那天在后山屯,她提一句顾凌波,让白洛川几乎想要杀她,警告她不许探问童观止和顾凌波的过去。
林二春压住心里汹涌叫嚣着的羞耻和愤怒,他受到了刺激,凭什么就要拿自己来泄?拿自己当泄欲的工具?
好一会儿,童观止停在原处没有继续下去了,她才冷冷的、竭力平静的道:“放开我!”
嘴唇一动碰到他的,她恶心的呸了一口。
童观止在她的唇角上舔了一口,低语:“对不起,二丫。”
林二春无视唇上的湿濡,依旧最大幅度的扭着头,看着面前的黑暗:“你放开我!”
“二丫,别气了,我怎么会当你是工具?你怎么这么笨,怎么会这么想,你不是问我生了什么吗,我都告诉你,你别生气,我......”
林二春漠然的打断他:“你不用说了,我不想知道。”
童观止收回一条手臂,手掌碰她的脸,想要她扭过来,跟他对事,两人对峙挣扎了一会,童观止妥协了,“二丫,刚才是我错了,我们时间有限,我想好好跟你说说话......”
林二春冷笑了一声:“不用了,童观止,以后你也不用来了,免得浪费你我有限的时间,你的话我也不想听。”
童观止身体一僵,摩挲着她面颊的手也是一顿,“别说气话。”
“我不是说气话,我是说真的,现在我一点也不生气,很平静,十分平静!童观止,请以后你别来了,大半夜这么偷偷摸摸,小心翼翼的,不止是你累,我也很累,你图什么啊,我又图什么啊,还时不时被这样吓唬,我受不了了,大家都受罪就别继续了,我不想你再来了,我求你别再来了!”
童观止呼吸重了些,有些急促:“二丫!别说这种话。你要是生气可以打我两下,这种话我不喜欢听。”
他说着,真的拿起林二春一动不动的手,握着,在自己身上打了两下。
林二春任由他摆布着,无力的蜷曲着,只觉得累得慌,她闭上眼睛,疲惫的道:“你有什么苦衷也不用告诉我,我一点也不想知道,一点也不感兴趣!那天我自作多情的劝过白洛川了,看在咱们认识一场的份上,今天我也同样劝劝你。
你也别自欺欺人了,有些东西该争取的去争取,什么也替代不了,什么退而求其次都是没用的,要解开心结还是去找那个结,别跟一个替代品在这较劲。
这世上就没有放不了的恩怨情仇,冤冤相报也只是自苦而已,舍不得你就去抢回来,还有,感情的事情,就算是对兄弟不能谦让,你们也别让来让去了,这样受伤的也是你们三个人。”
至于她林二春,大概童观止现在并不会在乎她的感受,并不在乎她会不会受伤和难堪。
也许按照上一世的展轨迹,他以后说不定会在乎,但现在一切都变了,绝对不会是现在。
如果他真的在乎,在童柏年总是拿顾凌波来刺激她的时候,他就会跟她解释一两句,不让她强撑着应对。
如果他真的在乎,他在处理完悦来楼的事情,处理完上次的危机,离开嘉兴的时候,就会告知她一二,不会让她像个傻子一样去寻找。
如果他真的在乎,刚才就不会像凶兽一样的只知道掠夺和欺负她,而不管她的感受。
林二春苦笑着想,有一段那样的记忆,对她就是一个魔咒,除了折磨和影响判断力之外,一点作用都没有。根本不需要童观止多做什么,她自己就主动上前去被他骗得团团转。
她几次给自己做心理建设,犹豫徘徊,终于鼓起勇气往前走了,却还是宿命般的掉进了跟上一世相似的陷坑里,明明现在她什么都没有,生活也过得一塌糊涂,没什么可以输的了,明明已经避开了会骗人的东方承朔,居然还有一个人不知道为什么的跑来骗她!
简直就是躲不掉的劫!
好在,现在还不算太晚。
林二春说完了,想要抽回自己的手,童观止紧握着不放,沉默了一会,他突然笑了,捏着她的手在唇边浅啄了一口,声音也轻松了起来:“二丫,你这是在吃醋了?你想到哪里去了?......真的不想知道?只要你问,不管问什么我都告诉你。用你的话说,别自欺欺人,我知道你特别想知道。”
这轻松的语调落在林二春耳中无异于嘲讽。
让他滚,再也别来了,劝他两句去争取,他就打开了心结了,他就这么高兴?
那笑声她听在耳朵里,觉得无比刺耳。
是啊,她吃醋,她是吃醋,吃顾凌波的醋,虽然还没有见过她,但是对她的厌恶比对黄小姐还要深!
她厌恶顾凌波这个就算是跟童观止有深仇大恨,却依旧被他惦记着的女人,让他求而不得,深受刺激来找自己泄兽欲。
她冷嘲道:“我不想知道!一点也不想,童观止,你当谁还能没有点过去呢,都年轻过,我懂,得不到的永远在躁动,我都很了解,很能体会!你不用再多说了,现在走,说不定还能赶过去将人追回来,拿出你刚才对我的气势和羞辱,还有什么不能成的!”
童观止手上倏的收紧了,语气陡然沉了下来,闷锤似的砸得人有些难以招架:“得不到的永远在躁动?你很能体会?很了解?很懂?”
林二春挣扎着道:“放手......我就是懂,我为什么不能懂,你当没有你我就嫁不出吗!我就……”
童观止钳子一样夹着她,“你也永远忘不掉吗?”
林二春用力抽出被他压着的手臂,使出全力在他胸前推了一把,童观止身体晃动了一下,很快稳住,他用力压下来,像是受到了刺激要扑上来将她啃噬的凶兽,就像先前一样。
林二春一边推他,趁着他身体歪倒留出来的空间,快的顶起膝盖,挡在两人之间拉开距离:“童观止,我讨厌你,你滚开,你今天要是强来......我跟你拼了!”
童观止按住她乱挥的手,跟她扭在一起,略占上风,他沉声道:“说你忘记了。”
林二春根本没有听到他说什么,她又推又踢,被童观止一声:“二丫,说你早跟东方承朔早断了!早就忘记了!”给震住了,忘记了去踢打。
气氛有片刻的凝滞。
两人的呼吸都像是停了。
童观止并不是他所表现出来的那样一点都不介意!
林二春心中的愤怒被这一句话给冻住了,又瞬间四分五裂,冰渣子似的将她心口戳得稀碎的疼。
他先前待她柔情款款,她几乎都忘记了他是个古人,还是一个知道她的过去,知道她嫁过人、生过孩子又被抛弃过的古人。
现在虽然一切还没有生,但是她的记忆里却清晰的生过,不管是不是她的意识里产生了混乱,即便这一世里她对东方承朔没有了感情,她都不能否认这个人对她产生了影响。
那段过去对她来说,就像是结束了一段狼狈不堪的婚姻,又重新站在了人生路口。
可,童观止是一个有洁癖的男人,还那么年轻,那么自信,还知道了以后的走向,能够提前运筹帷幄,有着比上一世美好得多的无限未来,他还没有经历家族灭亡的艰辛,也没有隐姓埋名、流亡天涯的沧桑和看淡了生死世事滞后的沉稳。
而她现在在最落魄的时候碰见他,她怎么会以为他会心无芥蒂的接受自己呢?他对自己大约只是因为宿命非要强行给自己安排一场劫难,不然......她自己又有什么好?
什么都变了,时机也变了,也许晚几年碰到他才是对的时候。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几乎将林二春这么久以来展示在人前的自信全部都给击垮了。
短暂的僵硬过后,她迅的恢复过来,觉自己居然隐隐的松了一口气。
难道她的潜意识里一直认为童观止会因为东方承朔,因为她那个悲催的“过去”而跟她争吵吗?
林二春觉这会自己还能够理性的分析,现在吵分了好,还不算输太惨,这种事宜早不宜晚!
她无声的笑了笑,狼狈得像是要哭,努力将身体放缓和,童观止察觉她的变化,也松了力道,他是真的打算好好的跟她说话。
林二春声音里没有了先前的尖锐和冷意,只余下刻意的平静:“东方承朔他存在过,没法抹杀掉......你介意,那就算了,你给我的东西我会如数还给你。”
他交给她保管的那块价值不明的石头,一根簪,一本《女戒》,还有童柏年给的那一万两银子并一箱子的书,全部都是完好无损。
这些都是贵重的东西,与其等他索要,还不如自己识相点主动还给他。
她摸到脖子上的挂着的暖玉,正要扯下绳子,又被用力的按住了,这次童观止的力气明显比先前还重,黑暗里他胡乱按她的手,又压到她先前被卓景行的大箱子撞得青的淤痕,疼得林二春忍不住痛呼了一声,差点将她的手扭断。
童观止语气沉沉的道:“说你讨厌他,以后也不会有交集!”
林二春忍着疼,忍着被压迫的窒息感,倔强的迎视他:“童观止,我讨厌你,我受够你了!你别再来招惹我,我欠你的都还了,我什么都告诉你了,现在还不够吗,我都还清了!我知道你厉害,有本事你直接杀了我!你要吞,你就吞啊!吞不了你管我该怎么做,不用你教!”
反正这一世......就当是他求来的,就当是欠他的,她告诉他以后的危机,告诉他东方家里可以利用的关系,应该是都还了。
童观止被她的话给刺得浑身都疼,林二春看不见他眼睛里的红血丝,这会都已经通红。
他是知道很多,知道她跟东方承朔,不清楚细节,也从诸多蛛丝马迹和林二春、林三春的态度、话语里猜出了甚多。
真真假假,他也弄不清楚,他也糊涂了!
不过,他是男人,自然会在乎心爱的女人心中记挂着另外的男人,他当然也会因为她时时刻刻跟他算的清清楚楚,一副随时抽身离开的样子而难过!
他怕的不是二丫一直记挂东方承朔,因为他相信迟早她会偏向自己,他会将那个见鬼的东方承朔对比成一团烂泥,迟早她心里会只有他童观止。
他只是怕没有等到他完全走进她的心里,没有将东方承朔驱赶走,就又走到了那个见鬼的“早就注定的命运和殊途同归”上了!
从现林二春和林三春的种种异样之后,他就想起来数年前跟顾凌波一起江湖游荡的时候,偶然碰到过的一个占卜问卦的老先生。
童观止从来都不信命由天定,他只信我命由己,可顾凌波好奇,非要去卜一卦,她自己不算卦,就怕测出来太坏影响心情,就非得让童观止去,看看他的卦象再做打算。
童观止也是逗小姑娘,果真就去了,还笑话顾凌波:“这些神棍只要给银子都捡好话说,你给他十两银子,他说你是天定凤命都使得。”
这话被卜卦的老先生听见了,也不跟他争论,童观止抽了签,直接给了十两银子,笑嘻嘻的问他:“怎么样?我是天生的富贵命吧?”
那老先生接了银子,却板着脸摇头:“富贵是富贵,就是有些波折。”
童观止丝毫不以为意:“人活一世若无波折,那就没意思了。”
老先生也认同:“这倒是。”
顾凌波凑过来问童观止的姻缘。
老先生高深莫测的跟他说:“年轻人,你有一段夙世未了的姻缘,乃是前世所定,不过比你的富贵命还要波折,今生能不能相遇尚是未知数。
要是遇得到,就算时机正好,也很有一番周折,两情难得善终,因为这人的命都是早就注定了的,要是更改起来十分艰难,当然也有事在人为这句话,也不是全然不可为。
要是遇不到,我看你就是孤老命!一辈子无妻无子。”
童观止纵使不信,但是那会他还是个青春期的桀骜少年,被说成这样,脸都黑了。
顾凌波嘴快:“这么惨啊!你这老儿收了我义兄十两银子就说这些,没得叫人心中不舒服!我不信大哥无妻无子,他要是过了二十五岁还不娶妻,我就嫁给他,到时候寻了你这老儿来,当众打你的嘴,到时候你可别不认账!”
老先生不以为意,笑道:“我是等不到这一天的,你们俩没有姻缘。”
说完又冲童观止道:“种什么因方能得什么果,你现在不信不打紧,迟早你会回来找我的。”
童观止对此嗤之以鼻,那老先生还煞有介事的给他留下了地址。
这件事被顾凌波笑话了半天之后,就被童观止抛诸脑后了,这些年来早就变得很是模糊,可从见到林二春之后,这件事就诡异的变得清晰深刻起来了,他甚至逐渐的将那老先生所说的每句话都清清楚楚的记了起来。
所以,第一时间就派了人按照当年老先生留下的地址去寻人去了。
找了这么久,几经周折,近来才终于有了消息,寻到人了,也将人带到江南来了,这时,其实他心里已经对当年的那一卦相信了七八分了。
童观止去苏州处理童家内乱很分家分宗的事情,就让人将那老先生送去苏州,正好林三春被东方承朗带着也路过苏州,停留了两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