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骨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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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人……”顾澄晚迟疑地开口,他不知道这个时候是否应该表达一下自己关心——就他第一次看到这个心机深沉少年失控时候。

他很疑惑,到底那只蛊虫,带给了这少年什么样消息,能如此撼动这个自己原本以为已经毫无空隙少年情绪若此。

一袖子打翻了桌子以后花残,恢复了之前顾澄晚熟悉总是似笑非笑、却又很是冷静样子。他端起桌上杯子喝了口水,缓缓说道:“阿澄,我对你说过罢,当年我与兄长亲眼见到母亲被花绝地师兄弟杀害事情。”

这只是打开话头,并不是想要得到什么回答,于是顾澄晚没有多嘴,而花残也继续说了下去:“母亲尸体,被花绝地烧成了灰烬,然而当时我晕了过去,便不知母亲遗骨去向,花绝地对我母如此……哪怕母亲逝去,想必他也不会放过。”

“我乖巧这些年,除了报仇以外,还有念想便是找到母亲遗骨,入土为安。”说着他手指轻轻击打桌面,声音愈见轻柔,目光落到地上那打破了瓷瓶上面,“这瓶子里药物,便是以我血炼制而成、为测与我亲缘深厚母亲遗骨所作。”

想起那药物滴落那灰尘上时明显变化,顾澄晚心中明了:“那银练带来……就是‘那一位’遗骨么?”不知其名不好称呼,便以“那一位”代之,以示尊敬。

花残“哼”一声,就是默认了:“将我母遗骨安放香炉之中,倒也是个掩人耳目好方法,只是……”说到这里,他手指一捏紧,指间茶杯应声而破,“一早还想着让他多活几日,可如今他居然敢做出那种龌龊事,我是绝不能再放任下去了!”

顾澄晚看着花残满脸阴冷,不禁打了个寒颤,小声又附和了几句之后,便走出门将尚有湿气毒草摊开来,预备做活去了。

自这时之后,花残渐渐发生了一些缓慢却奇异变化。他依旧每晚去旁边房间泡那花绝地给他药浴,身量生长越发迟缓起来,到了六尺出头样子,就再没有什么变化。少年本来雌雄莫辩,浸了药浴日子越长,肌肤就越是细腻白皙起来,而花残仿佛也是刻意为之,身段日渐柔软,眉眼长得开了,面容也褪去了稚气,变得十分柔和,有时仅是微微一笑,便让人觉着暖意满融,有如春风拂面一般。

再过久一些,花残声音也是低醇清和,并非尖细,却也近似温婉女子,平和安宁,就像一夜之间褪去了燥气,如此熨帖起来。

一个人气息,怎能短短时间发生如此大变化?!随着细微变化一日日叠加,花绝地看向花残目光也慢慢出现了极大变化,有时深邃有时仇恨,多,却是一种极强贪婪与执着,他脾气也愈发不好起来,后来是如同要择人而噬——可花残却仿佛懵然不知,兀自对花绝地百依百顺,偶尔眼波一扫,柔光辗转。

顾澄晚冷眼旁观,很多时候,他看向花残时神志恍惚,竟好像见着他身后出现青衣女子朦胧影子,再一定睛,又看不到了。

而后过了许久,顾澄晚方才从花残口中得知那一日蛊虫究竟看到了些什么,而这个时候,花残喉结小小身子纤瘦,一头乌丝直垂而下,除却没有女子胸前饱满,一颦一笑莫不是娇俏可人,宛若妙龄女子。

听得花绝地所作所为,又眼见花残数月之间变作如此,顾澄晚心中满是骇然:“疯子……都是疯子!”

是了,都是疯子,只看谁疯一些,谁便赢了。

月出当空,天上几乎没有星子点缀,就连那弯弯弦月,也仿佛被什么东西遮蔽住,变得模糊暗淡起来。

屋子正中有个方桌,左边斜斜倚着个长发委地秀美少年,他一手支颊,嘴角带着一丝轻柔浅笑,另一手平着摊桌上,手腕皓白,看过去仿佛晕了一层珍珠光泽,十分诱人。

“阿澄,你准备好了么。”少年缓声说了句,有一点慵懒意味,多则是春日般温暖宁和。

“是,主人。”坐他对面青年长相清俊,有浓浓书卷气,面色很白净,只是嘴唇是淡黑色泽,与常人有微末不同。

此时他手里正捏着一把金色小刀,刀尖上锐光闪烁。

“那就开始罢。”花残轻笑。

“是。”顾澄晚得令,用小刀划开自己手腕,又用极速度花残手腕同一处开了道口子,将自己伤处与之相接……于是漆黑血渗出,慢慢浸入花残鲜红血里,慢慢混一起……

这做法固然令顾澄晚耗费大量毒血,可花残也不见得轻松。虽说神情上看不出,可那额角滑落汗珠可骗不了旁人,还有那轻颤嘴唇、以及逐渐苍白脸。

约莫一刻过后,顾澄晚挪开手腕,舌尖自己伤处舔了舔,那里就迅速愈合,连痕迹也无,而花残是不喜欢被人触碰,他便赶去箱子里拿了药为花残撒上去——这样只要过得一夜,也就看不出了。

做完这些,花残揉了揉额角,转身躺到床上,柔声道:“再做几次,我就能百毒不侵,阿澄,接下来还要辛苦你了。”

顾澄晚一掌关上窗子,低声回应:“这是属下应该做。”

三日后,花残丢出银练蛇,让它给自家兄长带了封信去:

“我哥哥,近日要做些事情,你趁早下山去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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