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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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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珊娜急了,伸手拦在她们两个前面:“我说,你们真不认出我是谁,也得让我有个坦白的机会。”

这话顿时让人产生疑问。卢雪歪头瞧了她两眼:“你是谁?”

“我说你们真误会了。我个人对你们没有任何敌意。我来这里和你们进行谈判交流,只不过是尽到自己给老板打工的义务。谈判桌外,我和你们一如既往是朋友。”苏珊娜说,收起笑脸的表情带了几分真。

“谁说我们和你是朋友?”卢雪不打算轻易上对方的当。

苏珊娜的脸在挣扎了下后,笑出了声音:“我好像还没有把我的名片正式和你们做交换。”

“我要去吃饭,现在是午休时间,我没有带名片在身上。”卢雪依然毫不客气。

安知雅点了下头,向对方表示自己也一样。

“没有关系的。对于你们,我想我很了解。”苏珊娜完全一点都不在意地说,从口袋里夹出一张名片,伸到她们两人面前。

出于礼仪,卢雪双手接过后,和安知雅头挨着头一块看,见上面写着:CEO弗里曼特别行政助理苏珊娜,中文名夏瑶。

“啊!”卢雪低呼,刹那是摘下了眼镜拿纸巾擦了又擦。

苏珊娜看她这种反应,知道她回忆起来了,笑道:“我们三个,有六七年没有见面了吧。”

“嗯。”安知雅轻轻地嗯了声,内心里和卢雪一样有种被震到的小惊。

“我还记得,当时小雪说她毕业要和陆全彬结婚,陆全彬当时可是全力在追小雪。小雅和我警告过小雪,不要太把男人的殷勤看做是一回事。小雅接到了学校老师私底下邀请直送保研的通知,我是一开始就打算往外国发展,所以毕业那年我溜得最快,没拿到毕业证书先考了托福出国了。”苏珊娜说起这些六七年前在大学里发生的往事,脸上浮现出浓浓且感慨很深的笑意。

安知雅和卢雪互相看了看:三个人里面要说变得最快的,要属苏珊娜了。

回忆当年,菁菁学子,无非都有年少轻狂的热血和激情。

她们三个同届,同个大学,却是不同系,也不是住在同一间宿舍。能碰在一起结缘,只因于当年一场年轻人的痴梦。大学里社团五花八门,她们三人加入了一个堪称社团成员人数最少的社团——擦鞋社。一听名字就很古怪的擦鞋社最初得以成立,据闻是由于上任社长与大学校长有什么特殊的交情。擦鞋社顾名思义,每周一天,拎着鞋刷鞋油上街头免费给路人擦鞋子。

这鞋子擦着擦着,擦出了卢雪和陆全彬当年的一段火花,也擦出了她们三人之间的友情。

“小雅,你还是没有变,一张木头脸,好像谁都欠了你七八十万。小雪,你也没有变,戴着粉色小猪似的眼镜。话说,你和陆全彬究竟结婚了没有?我出国后一直没有你们的消息。”苏珊娜,即夏瑶问。

卢雪心底里咕哝:人家都是出国后和老外一样变成胖子。你倒是从胖子变成了大美女,这个国出得值啊。

想当年,夏瑶一米七二,比安知雅一米六八还高,本身就是个高挑的苗子,但因为体重一直减不下去,活像女摔跤选手。现在,身材清减了下来,加上天生优势的高度,都可以在巴黎伸展台上一展宏图。

“她和陆全彬结婚后离婚了。”安知雅代替不好回答的卢雪道出答案。

“老天。”夏瑶出这么一趟国,英文名代替了中文名,说话口吻也偏向了老外,夸张表演的惊叹词随时一大把,“我好像在国外时错过了很多精彩好戏。”

卢雪瘪了瘪嘴:“都不吃饭吗?你们不看看表,是什么时候了。”

苏珊娜手捂住嘴,表示心直口快的歉意,与她们两人一块走向了电梯,一路却不忘追问陆全彬的问题:“我一直就觉得那小子不靠谱,但是你已经深深陷入了男人的甜言蜜语中,我说什么你都是听不进去的。”

要不是从以前就知道夏瑶这把嘴是这样的,卢雪简直快以为她回国是故意来打击自己,心里不快嘴头上反击:“你呢?我好歹和男人结过婚,知雅有了丈夫孩子。人家都说国外开放,你在国内没有混上个男人,在国外应该有点收获了吧?”

见被翻起了旧账,苏珊娜殷殷一笑:“是啊。三人里面,最属我没有男人缘了。我对胸口长毛的老外不感兴趣。”

“有,还是没有?”卢雪不管安知雅扯袖口要求停战,追问。

“我一直在倒追一个男人。这事你们不是不知道。”苏珊娜有点无辜地说。

说到那个男人。卢雪脸色微变。安知雅揪起了眉尖。

“我这次愿意回国,就是因为听说他接了宗生意要回国做。”苏珊娜悠叹似地叹出,见听的那两人浑身一僵,不由讶异,“小雪可能不知道。可是小雅,他是你表哥,他没有打电话告诉你吗?”

表哥?安知雅苦涩到连动一下嘴角都懒。她舅舅徐朝贵是个赌徒,有一屁股的烂债,使得她外公生前都发出声明和徐朝贵断绝父子关系。

徐乐骏,是徐朝贵的私生子,一出生母亲就死了。外公让人抱回来养大。所以呢,在徐乐骏长大帮烂赌的父亲偿还两次巨债后,也发出了声明断绝父子关系。徐乐骏比她大两岁,大学刚毕业,被某家外企老板看中直接送出国继续深造。出国后的徐乐骏只回过大弯村一次,就是她外公出葬的那天,偷偷在半夜里来看了眼外公的遗体和遗像,没等他老爸再追他要钱,又飞到了国外。知道徐乐骏回来过,还是她女儿弯弯发现的,隔天早上和她说:妈妈,我做梦时起来,看见一个男人在我们家哭。我问他是谁,他说是我表舅。

“乐骏真的没有和你联系?”苏珊娜见安知雅半声都没有吭,吃惊了。

“他现在在国外怎么样?”卢雪见着安知雅的神色,代问道。

“他在我们学校就是念律师的,出了国,还是读法律。”苏珊娜说。

徐乐骏读法律,目的只有一个,要彻底断了和亲生父亲徐朝贵的关系。徐家里的这些纠纷,卢雪和苏珊娜却都是不知道的。安知雅保持沉默。

三人来到员工餐厅,遇到了程橙这个小跟班。程橙听说了苏珊娜是个出国就业的师姐,益发起了钦佩之心,缠住了苏珊娜问东问西。苏珊娜见员工餐厅人多声杂,想好好和两位大学同学叙旧,因此提议到附近咖啡厅就餐,由她做东。

卢雪想着可以趁此打听多些美国方面的消息,应好。安知雅由她们两人牵拉着。程橙跟在后面。

苏珊娜在路上亲切地询问后辈程橙有没有英文名。

程橙殷切地答:自己英文名叫艾达。

苏珊娜立马改称呼她为艾达,问起她在哪个部门工作。

程橙谦虚地答:因为有安师姐的提携,现在得以在部门经理身边当助理,学习更多的业务专业知识。

卢雪见此适时插进她们两人中间,打断她们的对话。并且将小程橙拉到一边,敲了小程橙的脑袋瓜:私是朋友,但于公苏珊娜是美国总部的人,你不要蠢到把秘密都泄露给敌人听。

程橙急忙捣蒜似地点着脑袋瓜,声明绝不会当叛徒。

一餐下来,基于都是私不能谈公事,卢雪和苏珊娜都不能从对方口里套出什么机关秘密。兜兜转转,反而都谈论起了海洋两岸各自领导的八卦新闻。

卢雪透露,钟尚尧在公司里被人称为钟阎罗。

苏珊娜咂着红唇评语:钟尚尧哪能叫阎罗,最多是个戴面具的假阎罗。真正的阎罗王应该是笑着把你划进生死簿的。

有这样的人吗?卢雪纯心与她较劲。

“有!”苏珊娜开始卖弄自己在国外的资本了,“在我们公司,CEO弗里曼温温吞吞,老态龙钟的总裁罗德不苟言笑。两人是一个唱白脸一个唱黑脸。不过,一般当裁决的是董事局。董事局的人里头,就有个阎罗王。”

“谁?”听对方卖弄得这么起劲,卢雪有意追捧渴望对方透露多点秘密。

“李墨翰。”

三个熟悉的字眼令安知雅眼皮跳了下。

“什么人?没听过。”卢雪道。

“你们没有听过很正常。我只能说,美国总部的办公人员,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但是,能听到这个名字的职员,都代表了在公司里有上乘的地位和能力。”

卢雪心里切一声:你夸别人是为了夸自己啊。

苏珊娜拨拨肩头的大波浪头发,得意地说:“我到弗里曼身边工作的第一天,就被他交代。如果有李墨翰的任何消息,必须第一时间通知到他本人。”

安知雅在她们两人斗嘴的时候,安静地吃完了自己的那份牛排,走到卫生间接听来电。

“安组长,李先生吩咐,今第一天,你下班后可以带着女儿顺路到他下榻的酒店前台,拿走他留下要你办事的纸条就可以了。”公关部经理说。

安知雅愣了下:“他怎么知道我有女儿?”

“李先生注重于对每个职员的关怀。知道你有女儿并不奇怪,安组长。”公关部经理能坐到这个位置上,应变口才绝对不是省油的灯。

“我知道了。”安知雅切断了电话。

走回餐桌时,苏珊娜问:“公司打电话让你回去?”

既然苏珊娜自己都坦白了弗里曼时刻关注李墨翰,安知雅当然不能透露自己即将为李墨翰工作,只轻嗯了一声。

下班到学校接了女儿,一起搭车前往酒店。小丫头很好奇,问:妈妈,我们这是要去见谁?

安知雅摸了摸女儿头顶:“没有见谁。”

来到酒店前台表明身份,酒店服务生很爽快地将李墨翰留给她的信交给她。

见留言条是装在一个有模有样的商业信封里头,安知雅当场拆开来看,怕是这个新上司有什么急事要她立马去办。小丫头站在妈妈身边,骨碌碌的眼珠子仰看富丽堂皇的五星级酒店大厅,张开小嘴唇“哦”。

此刻,李墨翰站在酒店大厅的廊柱后面,戴着双墨镜远远地看着妻女。近半个月没见,发现妻子好像又瘦了一些。女儿的大眼珠子比以前更大更有灵气了,因为遭受了变故后在快速成长。他心里边某一块,早是溢满了浓浓的深情,又疼又酸,又只能拼命地压抑着。

拆开信封,读了留言条,上面只写着以执行董事的身份,要求她明天带齐一家人项目计划案和营业情况给他查阅。

难道,这人就是美国董事局派来和她交涉配方买卖的专人。安知雅心里没有底,但是,以苏珊娜泄露的情报来看,这人与弗里曼不是一伙的,又是主动亲近于她,或许能站到她这边。于是将留言条装回信封里放好,抱起女儿准备回家。小丫头把小下巴趴在妈妈的肩膀上,两只大眼睛穿过人群,与戴墨镜的男人忽然间遥遥相对上。小丫头眼里一愣,觉得这人眼神好眼熟,刚要出声,对方竖起指头在嘴唇上贴住。小丫头大眼睛眨一眨,接而咧出了两颗小兔牙,终于在姥姥爸爸出事后这么多天里露出了第一个笑容。

——婚后强爱——

苏珊娜于当晚接到了自己老板弗里曼的越洋电话。

“我听说李墨翰到亚太了,你有他的消息吗?”弗里曼问。

苏珊娜心里一惊,对待BOSS的每一句话却是沉着对答:“近段时间亚太总部很平静,完全没有听说过有这件事。为此,我今天特意去和两位旧同学亲近,希望能打听到内部信息。但是股东大会不是在下周吗?”

“董事们为了公务提前到达中国进行暗访很正常。”弗里曼道,“你要时刻关注所有有可能在股东大会之前发生的动静,哪怕是一点不起眼的小动作,都有可能成为对方抓住的武器向我们发起进攻。”

“董事局里现在是什么意思?”苏珊娜听出BOSS口气颇严重,询问。

“今年股东大会以后,可能董事局里的席位会发生改变,由十席握有决定权的大股东发展到十三席。这增加的三席,不以股权多少来决定。”弗里曼说。

这是弗里曼为了安抚安氏,意图在董事局里制造出席位容纳安太公而想出来的特别提案。因为现有的BP董事局里,格局不像其它公司安插了名目众多的各种董事,不会容纳没有股份但行使莫名专业意见的董事,也绝对不包含CEO和总裁。按理来说,这个提案打破了BP创立以来一直稳固的董事局局面,并不容易被大股东们接纳。

“李墨翰同意了,所以其他大股东也同意了我这个提案。如果在股东大会上有适合的候选人选,将在这次股东大会以后正式实施。”弗里曼对于李墨翰会忽然站出来支持自己的观点,没有感到丝毫的兴奋或高兴,反而是忧心忡忡。

苏珊娜也想:以李墨翰这样精明脑袋的人,肯定是借了弗里曼这个口,要安排自己的人进董事局里。说不定,以后BP的大权,要全部落在李墨翰一个人手里了。这么一想,她心里头可真是毛骨悚然,益发觉得这个从不在众人面前现身的男人,有多么的深藏不露。

“董事局主席奥德里奇先生——”苏珊娜顿了下,“什么时候到中国?”

能压得住李墨翰的,可能只有现任官权最大的奥德里奇了。

“我会在股东大会召开当天的前一天,陪伴主席奥德里奇先生乘坐专机。”弗里曼说,“苏珊娜,我要提醒你一事。这次主办场地放在中国,你还需要谨防钟氏乱插一脚。钟浮生一直对李墨翰很感兴趣。我现在只能说很后悔提拔了钟尚尧放到中国担任亚太区总裁的位置。他给我惹出了一个巨大的麻烦!”

BOSS,我们不能抛弃安氏吗?这是苏珊娜在心里问的话,却不敢直说出来。照她想法,安氏充其量只是握有BP的部分股份,又是BP仅在中国地区的供应商,中国供应商那么多,踢掉安氏让其它供应商顶替,既然亚太总部所在地区的城市已经能办得到,其它城市也有可能办到,何必一昧地再纵容安氏安抚安氏,莫非——自己的老板和安氏有什么勾结。苏珊娜心里头一咯噔,更不敢胡言乱语了。

“苏珊娜,你说你是安知雅的大学同学,你对安知雅的一切很了解吗?”弗里曼在电话里低声过问起下属的私情。

当初老板把她派过来,也正是因为她毛遂自荐爆出自己和安知雅的关系。苏珊娜避不过,称:“六七年没有见面了,发现她变了很多。”

“这么说来,你掌握不住她,无法劝服她?”弗里曼声音里有了质问的口气。

“BOSS,即使同意她技术参股了,她也只是个小股东。”苏珊娜借口推脱安抚老板。

“你知道她向公司提出的交易价格高达多少吗?”

苏珊娜安静,等待老板披露。那次谈判以后,她和安知雅没有再对此事进行交流。安知雅应该是通过钟尚尧与总部继续沟通。所以她并不知情。

“她要求五十万股,我们现在公司每股面值21。30美元,等于近千万美金!”弗里曼已经不能以狮子大开口来形容安知雅的高价。

这个,苏珊娜知道技术参股一直是高价,不知怎么形容弗里曼的反应。可能弗里曼认为,安知雅的配方就是一个土配方,完全称不上技术。

“苏珊娜,你听好了,劝说你朋友重新衡量她的条件。不管怎样,她这是在敲诈!”弗里曼道。

苏珊娜只能说尽力而为。因为老板没有亲自到中国,没有像她和保罗一块走进了一家人面店,亲眼看到安知雅拉动起来的巨额营业量。

“你在担心什么?”弗里曼对于下属的承诺感到不满意。

“BOSS,我建议制造信用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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