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一次听萧惊堂用这么温柔的声音跟她说话,她忍不住浑身一抖,血流得更汹涌了。
老大,她是诚心诚意要休书的,不是在博同情啊!
后腰上的伤口实在太疼,温柔纵然还有很多话想说,脑子也渐渐混沌起来,昏迷之际,仍是不甘心地说了一句:
“我什么时候才能不喜欢你了啊?”
萧惊堂抿唇,眼神复杂地看了这人好一会儿,直到马车停了,才回神带她就医。
轩辕景刚好走到萧府,就看见萧惊堂抱着那白衣女子回来了。正想上去问问怎么回事呢,却见这人一脸严肃,跟一阵风似的就卷进去了。
“管家,叫大夫。再派人去别院把疏芳接回来。”
“……是。”萧管家也被吓着了,看了一眼自家少爷浑身的血,一点没耽误地把西院里备着的大夫全叫过来了。
“难得看你紧张了。”
房门从里头关上,轩辕景看了看站在院子里的萧惊堂,挑眉问:“那是谁?”
“杜温柔。”
“哦,杜……”轩辕景一僵,嘴角抽了抽:“杜什么?杜温柔?”
那不是他的正妻吗?怎么会在街上变成别人的未婚妻了,还带着伤回来?
眼神复杂地看了萧惊堂一眼,轩辕景脑子里已经上演了几场爱恨情仇,最后拍着萧惊堂的肩叹了口气:“就算你再恨她,也不能拿刀捅人啊!”
萧惊堂:“……”
没有心情说话,他有些烦躁地揉了揉眉心,转头就往书房走。
轩辕景轻笑,看着他的背影道:“你这沉闷的性子,有什么都不与人说,会憋着自个儿的。”
“不会,三公子不必操心。”萧惊堂头也不回地道:“您先回去吧,家务事,惊堂自己会处理。”
“好。”轩辕景点头,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却没走,而是拎了个丫鬟来问:“里头二少奶奶怎么样了?”
丫鬟一脸紧张地道:“性命堪忧。”
哦?轩辕景神色微动,低头想了想。
惊堂的计划他是知道的,他不喜欢这杜家嫡女,希望她自己离开萧家亦或是犯错休回去,然后与杜家重新联姻,为此可是费了不少周折,因为那杜温柔死也不肯离开,倒也没犯太大的错。
其实还是他太善良了,想撇开一个女人,除了休弃,还有另一种办法。
让她死好了。
推开房间的门,轩辕景一点也不避讳地跨了进去。旁边的人都知道他的身份,无人敢拦。
大夫已经将锉刀拔了出来,屋子里满满的都是血腥味儿,丫鬟正手忙脚乱地给温柔包扎,冷不防就听见一声:“你们都放下吧,我身边有丫鬟精通医术,可以帮二少奶奶处理伤口,不留疤痕。”
屋子里的人都是一愣,相互看了看,一时有些无措。
二少爷不在,他们也不知道该不该听这个人的话。
“还愣着干什么?”轩辕景不笑了,一张脸陡然严肃:“出去。”
众人一惊,连忙都退了出去,屋子里只留了轩辕景和他旁边站着的神色冰冷的丫鬟。
“夙七,你来吧。”轩辕景微笑:“爷不想沾血。”
“是。”名为夙七的丫鬟应了,走到床边看了温柔一眼,便将她腰上缠好的绷带解开,手里捏了一个小瓶子,抬手就要把东西往伤口上倒。
“我说。”床上突然响起了个虚弱的声音:“我只是个女子罢了,用得着你们下这么狠的手吗?”
夙七一顿,抬眼看了看。
满脸苍白的女子睁开眼,费力地侧头看了他们一眼:“好歹我刚救了萧惊堂的命,就算不念恩,也不至于杀了我。”
轩辕景有点意外,好笑地问:“你为何说我们是要杀了你?这药敷了不留疤痕的。”
“胡扯!”温柔硬撑着道:“这世上可没有瞬间不留疤的药,你们赶走了其他人,解开绷带的方式就没像要重新给我缠上的样子,还敢说不是要杀我?”
不知道是不是病着的人比较敏感,温柔就觉得这两个人对她没善意,肯定是来害她的。
轩辕景沉默了一会儿,抬手示意夙七继续。温柔吓着了,捂着自己的伤口就道:“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手上带着人命,晚上会睡不好觉的!”
“你的人命在她手上。”轩辕景一笑,指了指夙七:“爷可不会睡不好。”
夙七垂眸,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掰开温柔的手就要继续下药。
“啊——”温柔用尽全身的力气,尖叫了一声:“救命啊!”
然而,外头的人听见声响也不敢进来,夙七看了她一眼,终究是将白色的药粉全洒在了她的伤口上。
完了完了,温柔有点想哭,扁着嘴看了那丫鬟一眼:“他让你杀你就杀,罪孽全在你身上,他高枕无忧,你还当真下手!”
夙七垂眸,低声道:“主子高枕无忧便好。”
疯了!温柔哭丧着脸,感觉自己又要昏过去了,连忙呼叫杜温柔。
“要死了啊!被人下毒了!”
混沌之中,杜温柔皱眉看着她:“被人毒死的话,你会去哪里?”
“你问我,我问谁啊!”温柔炸毛了:“你们这里的人都不讲道理的!一言不合就下药!”
“你不能死。”像是没听见她说话似的,杜温柔喃喃自语:“我先顶一会儿,你去歇着。”
顶?这要怎么顶啊?温柔正想问,就感觉身子突然轻飘飘地飞了起来。
床上的杜温柔已经没了呼吸,夙七手有些发抖,却是背在了身后,一声不吭地回了轩辕景旁边。
“行了,去跟惊堂知会一声吧。”轩辕景轻笑:“解决了个大麻烦,给她也写个节妇表,呈给父皇,立个牌坊什么的。”
“……是。”夙七应了,眉头却是微皱。
“怎么?不满意我的处事方式?”轩辕景挑眉。
“奴婢不敢。”夙七垂眸:“只是觉得这女子有些可怜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