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讲完了,选德大殿之中又一次限入了深深的沉默之中。
足足过了一柱香的时间后,赵措终于开口打破了这份令人难受的沉默:“朕知道了。也会下令各州县继续绞杀天星社的凶徒的。”
只是绞杀天星社?这个政策早在你登基之初就下达过了,如今何必再下达一次?宋君鸿尽管犹豫了一下,但一想起阵亡的手下子弟兵们的面容,他还是壮起了胆子说道:“臣启奏陛下,此事在天星社之外,或许还另有幕后黑手。”
“哦?幕后黑手?”赵措看了宋君鸿一眼,问道:“你所说的幕后黑手是指的谁?”
“臣不知,不敢妄言。但臣想天星社再大胆,也不会狂妄到去袭杀天皇贵胄。何况天星社向来都是驱利而动,必是有人出了厚利才会诱使他们这么做!”
赵措冷着脸听宋君鸿的话,自己一声不吭。
宋君鸿牙一咬,完全豁出去了,继续说道:“何况微臣还有个疑点,那就是天星社居然对我军队伍的护送行军时间路径了若指掌,可以早就进行两次设伏,这必是有朝中内应泄露所致。所以臣认为只需从掌管此事的官员们逐级......”
“朝中诸臣在朕的驭治之下,没有什么内应,自不会有什么幕后黑手。此事就此结案了吧。”赵措截断了宋君鸿的分析。
结案?原本以为皇帝亲自过问会查清一切,没想到却是如此个糊涂帐收尾。宋君鸿大吃一惊,失口喊道:“皇上,各种疑窦从生,又骇人听闻,怎么可以就此草率结案?为护卫皇妃和东安王而战死的将士们的冤魂们必也在九泉之下盼朝庭为他们查清内患,以慰忠魂啊!”
“够啦!”赵措大吼一声,像只愤怒的狮子:“你是在质疑朕的决策吗?”
宋君鸿这才想起眼前的赵措素有喜怒无定之风评,是个以嗜杀闻名的“暴君”。虽说赵措的判断和决定有着天大的不合理性,但他如果再顶撞其下去,说不定会招来滔天之祸。不仅自己难逃牢狱之灾或杀身之祸,恐怕还会牵连菊娘和石榴妹妹。
一思及家人,宋君鸿只有服软,伏首说道:“臣不敢,臣谨遵陛下旨意。”
难怪突然再也没有人谈这个案子了。这个案子只有一个人能这么迅速的压下来,那就是皇帝。
赵措这才收起了暴怒的神情,静默了一小会儿,抬步缓缓转回桌案后又看了宋君鸿一眼,才坐下说道:“对你手下死难的那些士卒们,朕会下旨让兵部对其家人从厚抚恤。另外,朕也会把你的勋阶提升你为下五品下宁远将军,至于具体的职位嘛,回头让种慎给你安排吧。”
宋君鸿很老实的又一次进行伏首谢恩。
赵措这才略为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朕今天累了,你下去吧。”
宋君鸿又行了一遍君臣大礼,便在符天来的引领下转身出殿。
刚行了几步,宋君鸿似听到身后似是传来一句轻轻的声音:“朕谢谢你救了朕的儿子。”
声音若有若无,且深深透着一股子无力感,倒像是市井小民面对困难时的叹息,浑不似一国之君的口气。宋君鸿一怔,疑心自己听错了,刚想回身张望下,却听得身边的符天来催促道:“宋将军,快走吧。”
宋君鸿只好继续跟着拾步离开。
出得殿门,符天来对宋君鸿说道:“宋将军,有几句话咱家还是要向你叮咛一下。”
“中贵人请指教。”
符天来轻声说道:“应该恭喜一下宋将军升官的。但自古以来雷霆雨露,莫非天恩。今日皇帝召见你时询问之事,不希望在外流传。静妃和东安王遇袭之事,更不希望再听到有人谈论了。这你可明白?”
“下官已经明白了。”
“那就好。”符天来点点头,召来符卜,令其继续把宋君鸿送出宫去。
宋君鸿前脚出宫,符天来回到大殿之中,却见内侍们都已经被打发走,只有皇帝赵措一个人坐在殿内,脸色铁青着十分的难看。
“天来,看来事情的确如我们猜想的一样。”只有当面对这个照顾自己长大的老仆人时,赵措才可能流露出自己软弱的一面。
“官家明眼如炬,自是没有什么能瞒的过您的。”符天来一边安慰着皇帝,还顺便奉送了一个小小地马屁。
赵措却兀自气愤的说道:“其实那宋君鸿说的没错,这事确有幕后黑手。他们竟敢如此肆意妄为,可朕能拿他们怎么办?”
“朕能拿他们怎么办?”赵措问向符天来:“一个是朕的皇后和国舅,朕刚登大位,如果骤行后宫废立之事,朕的统治会更加不稳。一个是朕眼下最依赖的大臣,弹压百安、统驭军队都需赖其尽力。至少是在眼前朕根基不稳的三五年内,朕对他们是一个也不能问责啊。”
“都是那些个依赖天恩的人在恃宠而骄,官家莫要为他们生气。”符天来劝道。
赵措仰天叹道:“想不到朕贵为天子,却也对有些事情感到无能为力呀!”
另一方面,已经出宫的宋君鸿仰头望向高远的天空,他决定了,不管皇帝怎么下旨,在他的心里这个案子决没有结案!皇帝不给查,那他就自己查,且总有一天要查他个水落石出。因为这涉及到他和一众兄弟们洒出过的血。
对于跟随自己的人,活的要一定保护好,死的也必须要还给他们一个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