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山时,府军进剿盗匪却是无功而返,小郎君可知晓。”
“我和张忠都看见了,还在山口小镇上耽搁了一天。你是说这匪徒打算再次动手?这风头上,他们的胆子也未免大了些吧。”长孙澹开始盘算这件事的可能性。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你看见路边石头上的刻痕了吗?我一路上已经发现了三个了,队伍里肯定混有他们的人,就是不知道他们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这……”长孙澹有些迟疑,不是怀疑这些话的真实性,而是考虑这件事情该如何收尾。早上起来心里就有些不安,直到此时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我之前曾参加过反隋义军,说是义军,没有粮食的时候就成为了盗匪,当一只有组织的盗匪造成的破坏力是惊人的,这只盗匪我看非常像军队,那些商队护卫是抵挡不了的。”为了取得信任,王铁胆将自己的老底都翻了出来。
“所以你今天就走的很晚?”长孙澹没有“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博大情怀,更没有对应的能力,商人追逐利润的本能让他也劝说不住庞大的商队停下来。
“那能不能确定他们动手的时间?”
“这个只能靠猜了,不会太准的。据说褒谷地势险阻,很可能就在那里。”
又是长时间的沉默,长孙澹盘算着得失,自己把实情说了,商队也不一定信。可是看着这么庞大的商队进入虎口而坐视不理心里是很难接受的,关键是自己不知道准确的时间和地点,对于这些事情如果自己真的要阻止的话无异于螳臂当车。螳臂当车的故事如果螳螂不知道车的庞大我们可以在嘲笑不自量力的同时称赞一声勇敢,如果知道了车的庞大还要去挡那只能说明智商远低于平均水平。
可单单凭借几个暗记和王铁胆的一面之词就说一定会被劫,这样的话长孙澹自己都不信。这样的念头一直伴随到下午到达第二座驿站时才被长孙澹面前驱逐出脑子。
尽管长孙澹不知如何开口,可他还是决定见见商队被推举出来的领队。为了方便长孙澹并不打算用真名,而是化名孙澹。统治阶层只要是有条件总是要让自己和平名区别开来的,当然逃命的时候并不会记得这些繁文缛节。长孙澹在腹诽的时候,已有小厮来通告说主人已休息了。在这一刻,长孙澹很是有些失落也有些解脱,当别人在通向错误的路上大踏步前进的时候,旁观者是带有优越感的,一些悲天悯人的旁观者还会用蚊子才能听见的声音大喊回头,可别人依旧不停步,旁观者就会说看吧看吧不听劝的人总是要等到失败了才知道自己错了。长孙澹此刻扮演的正是旁观者的角色,尽管他只能发出蚊子大的声音。
长孙澹泱泱而回,作为统治阶级的一员却不具备统治阶级的基本素质——见死不救甚至落井下石,可见长孙澹需要走的路还有很长。
由于来的很晚,今晚注定又得露营,长孙澹也没有什么心思去弄什么花样,晚餐随便应付了过去。心里却一再考虑盗匪和商队的事,如果自己散布消息弄得本就临时拼凑的队伍在人心惶惶一盘散沙,那后果就更严重了。想了大半夜,终于是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日头已经很高了,商队早已出发,偌大的露营地遍地的灰烬。长孙澹也不用再为难,也许自己需要学习的第一步就是漠视生命吧,在这个时代里,什么都缺,就是像草芥一般,这个时代杀头牛也许要流放三千里,但打杀一个下人也许只用出几贯钱就可以了。封建时代的中国远没有我们想象的那样美好,有的只是我们心头那点不舍得荣光。
那就这样吧,长孙澹不再强求,但要自己陷入险境却是不可,待明日先找一处小径,找几户人家躲过这阵风头再说吧。这也许是这群盗匪最后的疯狂了吧,毕竟这次过后,边境无大事的大唐不可能容忍“天下未乱蜀先乱”的蜀中与关中的道路断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