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他在当铺里待的时间长了，见到新奇的事物，总想着先过过眼瘾。

值二十两金子的衣服，万利还真没见过。

横肉男见万利拦住自己的去路，有些不悦的粗声道：“有事吗？”

万利将对方让到一边，微笑道：“方才在下无意中瞧见您离开当铺，似是有好东西要当。实不相瞒，在下也是这‘当业’中人，所以……”

“你也是干当铺的？”横肉男一脸警惕的看了看万利，同时抱紧了手中的包裹。

“正是，只是在下的店面在南方，今日来都城不过是私事……”万利尽量摆出一副文邹邹的模样。

“……”横肉男听了万利的话，更加谨慎起来。

“店铺在不在都城，这都无所谓，只是在下想冒昧的问您一句，您是打算死当，还是有意在周转之后收回当物？”万利知道横肉男不相信自己，立刻转移的话题。

“死当……”横肉男退后两步道：“你想干什么？”

万利笑道：“这就好说了，您若有意，我可以先看看这宝物，若价格合适，我便直接收了，我们银货两清，连当票都省了，您意下如何？”

“在这看？”横肉男皱起眉头。

“再好的东西也不过是个物件，有何不能看的。”万利拿出平时对待客人的嘴脸，笑道：“您不过是想求个好价钱，我也是出于一时好奇，您也知道，干我们这行的，听到好东西，总是想过过目的。”

“……”横肉男打量了万利一下，开口道：“我这东西可贵着呢，就怕你买不起。”

“呵呵。”万利轻松一笑道：“我收东西的眼光也高，就怕您的东西入不得眼……”哄骗过后，万利又用起了激将法，这是他们跟客人谈价的惯用方法。

横肉男显然开始犹豫了，不一会，他像是下定决心一样，拉着万利往角落里站了站，背对着街道拨开包裹的一脚，拉出里面的一块黑色布料。

当万利看到这黑布的一瞬间，立刻双眼一凝，低声道：“乌蛟纱？”

“您看怎么样？这可是一件完整的衣服，可值二十两金子？”横肉男见万利一惊，立刻得意起来。

万利也没回话，而是伸出手指，摸了摸这黑色布料，仔细检查了一下，抬头问道：“你这东西哪来的？”

“你问这个干什么?”横肉男一脸不解。

“实话跟您说，这东西一般都是习武之人用的，若万一是件赃物……”

“你这是什么话！”横肉男一脸愤怒的说道：“这东西可不是我偷的，是我家大黄捡来的！”

“大黄？”

“就是昨天，我赌钱赢了两把，就买了只活鸡回去，让我家婆娘煮个鸡汤喝。谁知道这火刚生起来，大黄，就是我家养的一条大黄狗，叼着这件衣服就回来了。我家婆娘见这衣服又脏又臭，就丢尽火里打算烧了。可谁知道，等我把鸡汤都喝完了，才发现这衣服还在柴火灰里搁着，一点都没坏！这样的东西，肯定是件宝贝！”

万利看了看横肉男，不由皱起眉头。他是从心底里对赌徒没有好感的。但是他又看了看这料子，沉声道：“大哥你说的没错。这料子是个好东西，叫乌蛟纱，相传是西方圣地的千年蛇皮化丝织成的布料，由于其韧度很高，且紧驰有度，故而极难染色，织成之后自然具成暗色蛇纹状。”

这东西在大燕极难见到，万利之所以认得，是三年前在玉安县，一个受了重伤的番客为了买药，在他们当铺当了一对乌蛟纱的护腕，当时陈秋唏嘘不已，反复看过之后，开出10两金子的当资，而后不过七日，那名番客便重金赎回了那对护腕。

因为这乌蛟纱织成的衣物虽不能保证刀枪不入，但一般兵刃确难伤及分毫。确实是件极难得的宝物。

而今这包裹中似乎是一件完整的乌蛟纱织成的衣服，那他当二十两金子，确实是亏大发了！

……

“西方？”横肉男一脸惊讶。

“没错！”万利点头。

“这……这东西我不卖了，不卖了。”横肉男立刻收起包裹，准备离开。

万利一笑，不紧不慢的说：“您先别急呀，我能告诉你这料子的来历，便是不打算骗您。此料虽然难得，在咱大燕也真不多见，但这东西产自西方，是一种特别的蛇皮所织，所以在当地并不算稀有之物。这东西放在懂行的眼里，能给你出十两金子，放在不懂行的人眼中，分文不值。”

“你少蒙我，这肯定是个宝物！”横肉男说着就要走。

“我要想蒙您，就不会把这东西的来历告诉您了。实不相瞒，您这东西我还真看上了。早些年，我走过西域商道，当时正巧买了一对乌蛟纱的护腕，今天能遇上这样一套衣服，也是有缘。这样，我口袋里就十二两金子了，你就直接卖给我得了。”

“你……你刚才还说，这东西就值十两金子，怎么一转口，又给我十二两了！”

“我不是跟您说了吗，我想凑成一套。您如果不愿意就算了，我大不了下次走商道的时候，留心一下，要找到一件这样的衣服也不难。不过是晚些凑齐而已。但您自己可想好了，在咱这儿，认识这东西的人可不多，刚刚您进当铺，不就没什么收获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