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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安奎利塔斯放开对罗拉什教的限制三个月的时间里,传教士们不断从加尔马纳本土带来大笔的资金和财富,他们用这些钱兴建教堂,进行传教活动,并通过施舍房屋和食物的方式争取那些于生死之间挣扎的贫民们。根据当时议会在案的记录,安奎利塔斯城内的罗拉什教徒已经有三千人之多。但议会对此并不感到担忧,因为他们发现,这些名单时时刻刻处在变动当中,那些贫民们并非真正信赖罗拉什教,他们由于目不识丁和缺乏耐心,也不愿学习罗拉什的教义以及那繁琐的宗教仪式,一句话说,他们只是看上了传教士们给予他们的经济补助。
但是罗拉什教的阔绰手段引发了另一个宗教之外的问题,那就是平民们突然而然对安奎利塔斯的贫富差距重新产生了兴趣。这并不是一个新问题,尤其是在保民官得以恢复后,一旦人民普遍对自己待遇有所不满,那么就会掀起声势浩大的抗议,富人和商人们也不得不一再向他们妥协。但有一段时期,人民急功近利,要求做工的最低保障条件太过高了,因而工厂主和农场主就停止了招募,并遣散了下属所有佣人。没有工作的平民自知做错了事,所以又急急忙忙降低了自己要求的薪资待遇。在那之后,不少富人为了自己的利益联合起来,他们联合降低工薪标准,把手下雇员分为一二三等,并招募打手威胁对此不满的平民。因此虽然勤劳的普通人不会病饿死于街头,但他们的生活并没有什么改善,相比较于富人而言,他们甚至觉得自己的生活还在一天天恶劣下去。而现今由罗拉什传教士供养的那群底层人民,虽然他们经常因为不合规矩而被传教士除名,但他们之中的“聪明人”,每天只是跟着传教士做做礼拜,就能获得免费的住所,领取一个人一天的食物,此外还能不定期得到少量的补贴。因此对此不满的平民们向保民官和议员们抱怨,抱怨自己每天辛辛苦苦,得到的东西却还不如一个罗拉什教徒多。逐渐的,平民们开始把注意力转向那些富贵人家,这些人经常一天花在食物上的费用都比一个普通人一生所花的钱要多。所以平民们愤恨情绪开始增长,终于在一天议会还在为增进安奎利塔斯城的福利待遇而扯皮的时候爆发了出来。
895年2月11日,虽然天气寒冷,但议会外面聚集了比往日更多的人,因为当时议会成员们正在就保民官们提出的“食物补贴”和“最低工薪标准”一事进行激烈争论——这已经是议会对这两个问题讨论的第六天了。最后,议员们相互对立,致使仍然没有出现一个结果。保民官们对此非常不满,塔布勒·查米迪斯在会议中断休息的空隙时,首先从议会中起身(他成功当选了那年的保民官;同时,保民官们如果乐意,他们在议会开会时是有专用席位的),走向聚集在门口的群众们,对着他的同僚们交谈了几句,然后向台下的人民们说道:
“我亲爱的安奎利塔斯公民,你们全程都在议会外倾听他们的话语,我相信你们已经知道这些议员是如何阻碍保民官们提议的执行了。我的兄弟叙福伦和他的朋友们虽然有意促成这一切的实现,但他们终究只是议会的少数派……如果我们在今天不去制止这一切的发生的话,“富者田连阡陌,穷者无立锥之地”这样的生活就是我们未来的日子,到那时,我们甚至连反抗的勇气都会失去了。来吧,让我们行动起来,如果他们不答应我们的要求,我们就加入罗拉什教,那里有我们想要的生活;不然,就让我们罢工,让他们的工厂无人运作,农田无人耕种,让城市中的一切活动陷入沉寂……”
在塔布勒正在说话的时候,多数议员都感到震惊,叙福伦跑到他兄弟的跟前,警告他兄弟要谨慎行事。但塔布勒早就秘密安排好自己的同僚进行下一步的行动,因此突然之间有许多人冒出来,开始引导群众紧张有序地奔赴各自的目的地。被鼓动起来的群众首先来到了罗拉什教派传教士的住所,围在那里大声要求入教,要求救济。传教士们看到城中骚动,不敢怠慢,于是赶忙找来自己的同伴给人群一个个登记。一个下午,就又有六千人被纳入到罗拉什教派的花名册中。因为注册效率太过缓慢,那些排队等待的群众就涌入到当时罗拉什教准备为建造教堂而划的一片区域里,熙熙攘攘要罗拉什教给他们发放食物和棉被。传教士们虽然知道这群人并不是有意归顺自己的宗教,但为了不惹怒他们,并且给安奎利塔斯人留下一个好印象,还是散尽钱粮为这群庶民提供食物和防寒物品,不少传教士为此还以伊尼波鲁的名义向国外的商人们借了大批粮食囤积起来,以备以后日子使用。
而另一些没有到罗拉什教那里去的群众,则依照塔布勒的建议,放弃了手头上的工作,回到了各自家中。议会中的土地和财富所有者感到非常害怕,他们并不担心平民们和平地抗议,因为财富在他们的手中,但是他们害怕哪天人民又会像过去一样,推翻议会,以暴力制裁自己。因此议会找来塔布勒还有当年的几个保民官,同他们彻夜协商解决方案,最终第二天早晨,议会选择向人民屈服,同意塔布勒等保民官提出的建议。此外,他们还主动为军队增加了一点薪资,因为他们害怕军队也会像这些平民一样反对自己。
虽然很多平民就此回到了正常的工作中,然而相关的事情并没有因此而停止。由于许多人在游行抗议中对雇用自己的人大为不敬,所以在游行结束后,他们受到了不公的对待。当时的保民官们为众多事务缠身,无暇顾及这些小事情,因此他们为了对抗那些威胁自己的打手,并且为了更好地争取做工的权利,召集起尽可能多的工人,然后联合起来,仿效古制,按照各自的行业成立起了许多工会。有一个叫盖约的农场主,藐视并痛恨工人们最近的所作所为,他开除了曾经在他手底下闹事的人。这些人跑到工会里面寻求帮助,当工会代表不能为他们争取到宽恕的时候,工会里的一些人开始秘密跟随盖约,当盖约发现他走到哪里都会有一群人出现在他身后时,他感到害怕,所以在得到雇工们不再闹事的保证后,召回了那些曾为他开除的人。此外,当时的安奎利塔斯出现了许多非常大胆的设想,比方说均享财富一事。无知的民众们非常钟情于这种说法,他们每天都在私下或者公开讨论着如何实现这一目标,而帕路斯的西斯帕人曾经施行的政制又成为他们绝好的论据——他们根本没有考虑或者说不知道平等的西斯帕公民,一直压迫着的数十万奴隶般的下等人民为他们做工、赚钱。富人们当然对这种说法唯恐避之不及,直到被激怒的富人和他们的家人朋友威胁离开安奎利塔斯,平民们才有所收敛。
由于上面种种原因,再加上安奎利塔斯人酷好嘲讽的天性,还有那些许许多多积累下的历史因素,共同导致了犬儒以及许许多多提倡苦修的哲学流派再度于安奎利塔斯城内风行。许多前些日子还在辛苦劳作的工人,甚至个别家境优裕的富家人,都披上了哲学家的长袍,他们游走于城内的各个角落,就像他们的许多前辈一样,终日无所事事,贫困潦倒,经常需要通过乞讨来维持生活。其中一部分人远离国家中心,安于接受安宁与贫困;另一部分人则日日夜夜与人争斗,嘲讽谩骂。不过这两种哲学家还是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冷漠——这种性格,还有导致人们冷漠的社会风气在未来多大程度上败坏了我们的国家,不久之后读者就可以看到。此外,与古时候哲学家有所区别的是,当时自诩为犬儒哲人的家伙几乎每个人都豢养着一条凶猛的猎犬,这些狗就像他们的主人一样到处狂吠;而且,这些信奉犬儒哲学的人,在自己死后,都于墓碑上刻上一条犬,用以表明他们的信仰。某种地下或者被称为黑暗艺术的先驱沃奥尼在这一年刚好满九岁,他说他小时候就常常因为某种同情和兴趣跟着犬儒到处徘徊,他在晚年回忆这段时期时,说他满目所见尽是害怕担忧的富人,虽然胜利然则依旧挣扎的平民,还有那些一直处于生死边缘的底层百姓四处悲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