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眼看去:“李瑞?你又回来这里了?”
竟然是小半年不曾见过的李瑞,胡三朵轻笑,不知道是不是他倒霉,他最落魄的惨况,总会被她瞧见。
“你养的兔子和老鼠还要么?”少年扬着头看到她的模样有些心惊,当他好不容易找回来的时候,这里已经是物是人非,他知道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了,只是没想到记忆中那对恶心腻歪的夫妻,现在只有形销骨立,肚大如球的胡三朵回来。
她笑,眸光黯淡,似乎随时要哭出来:“要,原来它们还都活着呢。”
李瑞忍不住问:“你怎么了?童明生呢,他舍得离开你?”
胡三朵淡淡的看他一眼,并不接话,只道:“李瑞,跟着我养兔子吧。”
李瑞心里一松,这几个月来也每日如同被遗弃了一般,天天都在咒骂胡三朵和童明生,只顾着自己快活,恐怕早就忘记他了,却又一日日的期待他们能够回来。
他是真的太孤单了。
李瑞应下,心中惊疑不定,“胡三朵,你……”
“我没事,陪我去那边山脚下看看。”胡三朵说着,就有人抬了软轿过来,她缓缓的坐进去,到了那山脚才出来,经过一冬又一春的休整,这虞山也不是当初的坑坑洼洼,被翻动的地方都长出了绿草来,郁郁葱葱的一片。
她静静的站在山脚下,看着那片去过一回的童氏坟地的方向,童家的祖宗估计都是不愿意看见她的,还有长眠于此的明兴哥,她也不去惹人嫌。她站了许久,直到那丫鬟来跟她说:“小姐,不能久站。”
她才惊觉双腿早就发麻了,靠在轿子里又坐了一会,轿子旁边的窗口正对着山脚,她定定的看着那条雨后泥泞的小路,看到眼睛发酸,终于有个人人影从山中出来了,她倏地坐直了,手紧张的捂着肚子,走近了却是一个有些面善的男人,背后背着一个女人,两人边走边说着话,一个巧笑,一个宠溺,等那夫妻好奇的看过来,她缩进轿子里,收回了视线。
“小姐,天快黑了。”
“再等一会,一会就好。”等到天色昏沉,无星无月的夜晚,不远处的村落里,有点点灯火起了,她才道:“走吧。”
路过那小池塘,捏了捏掌心狰狞的疤痕,她突然道:“让人准备一些血,洒在池塘边上,明早再来撒一层生石灰,隔三差五的弄一次。”
轿子外的人顿了顿,又飞快的应下了,性子活泼的丫鬟,忍不住问:“小姐,哪个池塘?”
“所有池塘。”她说完,疲惫的靠在软枕上,揉了揉腰,捏了捏腿,他怕,她就帮他都灭了去。
李瑞跟在轿子后,想问什么,还是忍住了。
从虞山回来,胡三朵大病了一场,等病好之后,从此再未出过门。该吃的时候吃,该睡的时候睡,该喝药的时候一点也不含糊,除了偶尔会主动打听:“江南的池塘河水中都杀了虫了么,别的地方呢?”
再不吩咐半点事情,偶尔莫鼎中和李瑞会跟她说说话。时间长了,李瑞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知道在胡三朵面前不再说起童明生,只是心里还是纳闷,童明生那样宠她,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会这么久也不来找她?
一整个酷夏,除了有规律的走动,胡三朵就是在小厨房里,让人做各种各样的糕点,麦芽糖,牛轧糖,桂花糖,她一样一样的学,有时候也会想想以前的糕点,一天一样,换着花样,做完了,却从来也不尝一口。
进入六月,她突发奇想,让人去金城和石头城,在金城让人无声无息的去找童花妮,教会她做各种点心,开糕饼铺子,他们隔三差五、逢年过节会送些去朱家,她想,说不定有一块让童明生吃了呢?他嗜甜,却无人发现,他自己也不好意思去买,那该怎么办。
有宝组织的财力在,她根本不用操心什么,转眼大夏朝到处都是这样的糕饼铺子,除了在金城的,别的地方的铺子,还有个奇怪的规则,男人买糕饼,买一送一。
转眼已经是八月,又到了桂花飘香的时候,在一天一夜的疼痛之后,胡三朵终于生下了第一个童氏族人。